“小先生,又见面了。”汉子很客气,笑呵呵对宋宁说一句,仍旧是那字正腔圆的北方口音。
宋宁将汉子上下打量一番,心想:“他这才走了一个多月时间,回来便换上了细布的衣衫,看上去也光彩了许多,这是买卖做成?”
他再往汉子身后一看,但见河岸上立着几名在四下张望的人,明显是汉子的随从。
宋宁眯眼瞄着这汉子,却未搭理他。
汉子被人凝视,略显尴尬道:“鄙人幸而听先生的,及时往北方去做买卖,保了平安,买卖做成自是要回来答谢小先生,在城中找寻半方寻得,小先生为何不做堪舆玄空的生意,却做起这……替人捉刀的小买卖?”
说话之间,汉子抬头看了看宋宁的招牌,脸上有些疑惑。
显然在他看来,宋宁本事不小,明明有更好的门路,却做了不起眼的写信生意。
宋宁道:“生意无贵贱,至少替人捉刀,能赚到一日两餐,还能安心读书。不会招惹官非。”
“哦?”汉子稍微一怔,随即想到可能是宋宁在暗示他,他苦笑道,“还是鄙人给先生惹了麻烦。要不这样,由鄙人做东,请先生到酒肆中,咱坐下来详谈如何?”
宋宁将书重新拿起,边翻书边道:“之前你求卦我占卜,买卖已完成,萍水相逢此生就没必要再见,徒惹是非。”
宋宁很清楚,这汉子千里迢迢再来,肯定不是为了答谢他,很可能是做了黑市买卖赚了钱,还想回来再捞一笔,但又怕惹官非,所以想找他来“指路”。
宋宁心道:“这条路,可不是随便能给他指的,闹不好就成了共犯,科举还没着落就先当了囚犯,尝尝在大明坐大牢的感觉?”
那汉子见宋宁敬而远之的模样,果然很心切道:“那先生,鄙人再问一卦如何?”
宋宁可不客气,直接将桌上的一方小木牌翻转过来,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工整的大字:“恕不接待!”
汉子一怔,随即他脸上露出了略微的惊喜。
这种惊喜,也让宋宁摸不着头脑。
汉子道:“这……先生是早就算到鄙人会来求卦,所以特地先准备好这木牌加以拒绝?先生真乃是神人也。”
宋宁心想,神你个大头鬼,当我有闲工夫防备你?
明明是那些如同苍蝇的公子哥天天来求诗,我这才准备了木牌赶人!
宋宁也未料到,自己无心之举会被这汉子当作是神举。
宋宁重新放下书道:“阁下是做买卖之人,自应该明白生意场上不能强买强卖,无论你走的是阳关道又或者是独木桥,跟在下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至于生意场上的得失,不该以旁人的意见为准,而要靠你自己来揣摩。风险与收益并存,若你承担得了那风险,那你就去做,若承担不了趁早回归本行,舍本逐末非长久之计。”
这次宋宁也不拿出装模作样算卦的架势,只是由衷去评价了眼前这位商人的行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宋宁对此人还是有一定好感的,到底是此人给他了启动资金,否则现在他连个写信摊子都支不起来。
但此人做的是违法的买卖,宋宁便不想去招惹。
当宋宁的话说完,那汉子愣在那,似乎是陷入到沉思之中。
半晌之后,汉子才感慨道:“听先生一席话,如醍醐灌顶。风险与收益并存……乃是大智慧之言,鄙人在来之前,的确还想再做点舍本逐末的买卖,但回想起来,还是贪心不足。先生乃是有大才之人,实在不该蜗居在这小小弹丸之地,不妨由鄙人聘先生为西席,尽心侍奉,不知先生是否肯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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