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今天心情不好,很不好。
吴解只知道他是个吝啬鬼,却不知道比起吝啬,他更出名的是小心眼爱嫉妒,而且很记仇。
几年前吴大夫来卖药的时候被他大肆压价,言语间更是冷嘲热讽吃了不少亏,结果没几天捕头杜预就开始找他的麻烦——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吴家跟杜家是八拜之交,而且结拜兄弟里面还有个林秀才。
区区一个药店老板自然斗不过本县的捕头,而一位在郡府进过学的秀才也不是他能够招惹的,于是狗眼看人低的他不得不找吴大夫赔礼道歉,加倍补偿了药款。
这件事吴解并没往心里去,在他看来做生意讨价还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杀价狠一点也只能说贪心,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对于小心眼的王掌柜来说,这就是足以让他切齿扼腕的深仇大恨!
若是放在平时,有杜家和林家这两座靠山,他再怎么咬牙切齿也只能忍了,绝不敢动吴解半根毫毛,但这次吴解晚上一个人过来,带来的价值极高的稀罕药材,就让他忍不住动了别的心思……
房里没点灯,王掌柜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之中沉思。他有些犹豫,因为正在考虑的是一件比较严重的事情,不能轻易地下决定。
“被吴家羞辱的仇一定要报!但是……要是走漏风声的话,那杜预可不是好对付的……”
王掌柜的脸色一变再变,时而愤怒时而紧张,时而凶狠时而担忧,对于吴家的愤恨,对于杜预和林秀才的忌惮,对于报复的期待,对于风险的担忧……他足足想了小半个时辰,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管了!这小子既然独自一个人送上门来,那就是天要亡他!否则为什么他不先去找杜预,反而到我这里来?这肯定是天意!”
王掌柜的脸上满是恶毒,提着灯笼出了门,直到深夜才回来。
他没带伙计同行,所以没有人知道他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但他第二天早上精神格外的好,似乎吃了什么大补药似的,活力十足。
招待吴解在自家吃了早饭,他就领着两个伙计,陪吴解去钱庄取钱。
东楚国有国定钱庄,是朝廷所办。只做两个业务:保管和兑换。保管自然是保管金银,兑换则是将民间的散碎金银兑换成品相上等盖有官印的金银。因为金锭银锭上都有官银的缘故,所以就被称为纹金纹银。
纹金和纹银纯度高,做工精细,很受欢迎。民间大宗交易多喜欢使用它们,有钱人家更是热衷于收藏它们,吴解家里也收藏了一些纹银,但数量不多——可能还没他这一次赚到的多。
这个世界没有地球上中国古代奇葩的十六两十八两制,无论粮食还是金银都用统一的十进制。八百两就是八十斤,大银锭一个一斤重,八十锭银子整整齐齐排了四排,看得吴解有些愣神。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贤侄啊,要不要跟着叔叔家的货车一起回去?”王掌柜貌似和善地笑着说,“八十斤说重不重,可说轻也不轻。吴家集到这安丰县足有二十里地,一路背回去也挺吃力的。我家正好有一辆车要到那一带买竹炭,可以顺路带你一程。”
吴解正想拒绝,他又劝道:“八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孤身在外不安全,人多一点也多些照应。我知道你结拜哥哥杜捕头武艺高强,可他是公门中人,离开县城不方便,还是不要麻烦他的好。”
这话说得倒是挺有道理,可是吴解并没有担心安全问题。
以吴少侠现在的本事,一般的强盗根本不堪一击,至于那些连他都打不过的高手——为了区区八百两银子出手的能够有多大本事?那些绝顶高手们要落魄到什么地步,才会连八百两银子都要抢!
但正所谓盛情难却,他现在横竖也没什么必须在县城做的事情,索性就跟着药店的车子搭个顺风车也不错。
“那么能等我一下吗?我打算去买点东西带回家……”
“贤侄啊!不是叔叔我多嘴,你何必浪费呢?你们吴家也算是衣食无忧,不缺吃不缺穿的,有什么要买的呢?听叔叔的劝,把这笔钱全都带回去吧。带什么回家都不如带钱回家来得实在啊!”
这话倒是很有王掌柜一贯的风格,吴解估摸着这吝啬鬼多半是舍不得浪费时间,也懒得为这点小事争执,索性听从了他的劝告,带着那个装着八百两纹银的木箱子上了车。
这车颇为老旧,但还算结实。车上一个乘客都没有,赶车的伙计也就是是负责收货的人,这样王掌柜可以少付一份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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