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大阴年的事儿太过重要,杏儿不想传与外人听,在白小跳走过来时,杏儿便立即闭紧了嘴巴,不肯继续下文了。
“得水儿,山魈的事儿,你们唠完没?那个话题,太瘆人啊!这家伙给我听的,鸡皮疙瘩掉一地!”白小跳问道。
我白了他一眼,心说这个欠儿巴登,非往我这里靠干啥?
你要是不过来,杏儿就能立马给我解释清楚,大阴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都怪他!
我看他别叫白小跳,改名白小欠儿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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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小时后,我们仨来到了楚老师家里。
刚一进院门,我便是一愣。
我咋都没有想到,我师父竟然在这里。
看来他说的“接到一单活儿”,应该就是指楚老师。
我就纳了闷,他是咋提前知道的?又为何会先行赶了过来?
楚老师无儿无女的,要是给她守灵,师父能赚到钱么?
“来啦,得水儿?楚老师的这七天灵,恐怕还要杏儿和你来守喽!”
“不过她生前可是个好老师啊,这份儿守灵的钱,咱们就不挣了!”师父说道。
师父的一句话,便打消了我的顾虑。
我摇了摇头,说道:“师父,这次不用杏儿,我一个人来就成。”
这是我在临来路上早就想好了的,一来是报答师恩、责无旁贷,二来我也不想再折腾杏儿。
我一个大老爷们,要是啥事儿都不能单独扛,处处依赖别人,那我还能不能尽早成才了?
师父对我投来一抹赞许目光,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得水儿,你这个决定做得好!”
进入师门这长时间,我还是头一次被师父这么夸赞呢。
我心里挺激动,都让师父给夸冒汗了。
站在师父旁边那两个人,兴许是楚老师生前的邻居,简单聊过几句后,他们便离开这里。
等杏儿再跟着师父一起离开,院子里只剩下我和白小跳二人,这里就愈发显得冷清。
薄薄的棺木位于院门右手边,方位摆放取意于“男左女右”。
遵照同样的道理,在棺木右侧,斜斜钉着三根“八锔子”,与赵家小媳妇的棺木习俗,同出一辙。
我把白小跳晾在院子里,独自进屋,在里面慢慢转悠着。
摸着涂抹白石灰的墙面,慢慢走过狭窄的走廊,视线所及,只觉得哪哪儿都是无比的熟悉。
那个小厨房,当年楚老师就是在那里,为我做出热乎乎的鱼香肉丝。
楚老师围着碎花围裙,扭头看向我时,她弯成月牙形的两只眼睛,透出可和善的笑意了。
她的笑容啊,咋就像刻进了我的脑子里?
这么一回想,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事儿似的。
与厨房相隔的小屋,被楚老师改成了一间小办公室。
看着上面落灰的暗黄色小台灯,铺着整洁蓝色桌布的课桌,板板正正堆积一尺多高的书籍……
我的眼前,又出现楚老师的画面。
她坐在书桌前,旁边坐着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儿。
“得水儿,解方程,咱可要按步骤来呀!”
“第一步是移项,第二步是变号,第三步该做什么呢?”
“得水儿,加油!你一定行的!等你考试打了一百分儿,老师给你买糖!”
思绪一旦散开,就如同开了闸门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别过头,胳膊肘儿在眼睛上蹭了蹭。
我的鼻子有些酸。
楚老师,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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