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站定,意味不明地说:“你就是定北侯府的玉青时?”
听到这与前世别无二致的高傲与不屑,玉青时唇边无声滑过一抹难察的讥诮,低着头轻声应是。
“抬起头来。”
在见到玉青时本人之前,庆阳公主听说过很多关于玉青时的流言。
在她的设想里,这人大约就是个命中不幸,被迫长在了乡野的粗鄙人,压根就不值得多看。
可在看清玉青时眉眼的瞬间,她却毫无征兆地掐紧了自己的掌心。
玉青时入宫是打着为贵妃娘娘祈福的名义来的,在万春宫中是为侍疾的名头,自然不好打扮得过艳。
可今日是来给皇后请安,若是打扮得过于素了,则有怠慢之嫌,故而在出门之前,柳嬷嬷精心给她选了一身粉黛色的宫装,无心巧合之下却恰好与庆阳公主身上的衣裳撞了颜色。
二者颜色相近,都仿若是春日里枝头最肆意的花朵。
可相比之下,在容色上难占上风的庆阳公主在无声无息间就失了桀骜的本钱。
跟玉青时展现出的惊人容色相比,她只能论一句寻常。
哪怕无人敢说,可只看了那么一眼,庆阳公主就知道是自己输了。
捕捉到庆阳公主眼中泛起的怒意,玉青时不由自主地自心底翻腾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讽刺之感。
哪怕是隔了一世生死再得重逢,这人果真还是如自己记忆中的那般模样。
高傲且愚蠢。
自负且无目。
前世她被同样的目光注视过,只是那会儿蠢得百八十个心眼子全都被泥糊了一圈,什么都没察觉到。
甚至还会在有庆阳公主在的场合回避,或者是蓄意低调,只为了能哄得这人欢心,好来给自己抬一阶向上的登天梯。
她有心讨好,庆阳公主享受着自己尊贵之下的骄傲,在图穷匕见之前,在她的有意经营下二者的关系甚至能说得上很是不错。
要不是走到了最后一步,她只怕都还不清楚自己到底蠢得有多可笑。
思及往事,玉青时自眼底缓缓覆上一层隔膜似的冰霜,面上却仍是带着笑的。
她仿是浑然没察觉到庆阳公主面上流露出的不喜,甚至还心情很好地笑着说:“早听闻公主国色天香,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见了方知传闻果真所言不虚,公主的确是当得起汴京第一美人儿的称号,特别是今日这身粉黛的衣裳,着实是与公主相配极了。”
她曾费了大功夫讨这人的欢心,自然更知道如何才能一针见血地踩中庆阳公主最在意的痛脚。
皇后非以貌美而著,素以贤良闻名。
而庆阳公主完美地继承了皇后的五官相貌,单看姿色的话,最多也就是个清秀佳人,绝对称不上是绝色。
更谈不上什么汴京第一美人儿。
而庆阳公主最在意的,就是自己不出众的容貌被人谈论。
玉青时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却好像字字都带着难以言描的真诚。
可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庆阳公主的脸却比先前还更黑了几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若论姿色,她是比不过玉青时的。
玉青时这话说是称赞,听起来却更像是刺耳的嘲讽。
字字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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