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自吴团入黄家庄算起,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多一点,便结束了。
黄达坐在楼梯上,手拄着朴刀,心说,朱荣那厮,上去这许久了,咋还不下来?这两个没廉耻的,总不成,在这个时候……
就在这时,门外皮靴橐橐,一人大踏步走了进来,正是吴浩。
黄达拄着朴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瞪着吴浩,半响,扔掉朴刀,摇摇晃晃,长揖到地。
吴浩认认真真,长揖还礼,眉头微皱,表情严肃,没有任何嘲笑或自得的神情。
直起身来,叹一口气,“我也是猝不及防!吴兄,本以为,你至少能撑个把时辰的,孰料……唉!怎么回事?”
黄达脸上发烧,咬着牙,“都是孙和那贼子!……唉,惭愧!”
吴浩心说,哦,出了内鬼?怪不得。
“怎样?伤的重么?”
“死不了!……欸,多谢吴兄挂心!”
“好,你先裹伤。”略一顿,“咱们先检点损失,救死扶伤,别的,迟些再聊!”
火虽救息了,但黄家庄大半被焚,完好的屋子,没剩几间;财帛大半散佚,粮食倒还在;至于人员,男女老少,死了七、八十口,不少人被斩去手脚,开膛破腹,形状可怖——这种死法的,都是平日里欺压佃户最凶恶的一班庄客。
还有,黄家佃户,乃是次民变之主力,大部分黄家佃户,或主动、或裹挟,都参与进来了,不问可知,逃出黄家庄的佃户们,目下都在举家逃亡的路上。
也就是说,黄家大部分田地,明天开始,就没有人耕种打理了。
黄达的家业,大致上算是败了;若想重整旗鼓,可得费一番大力气。
吴团这边,损失很小,只有一个阵亡的,还不是死于敌人的刀枪,而是翻越一段断垣时,别人都用爬的,他老兄打发了性,一跃而起,结果脚下一绊,一个倒栽葱摔了过去,跌穿了头,没救过来。
至于战果——
杀伤、擒捕,都不算多,这个仗,打成了击溃战,没打成歼灭战。
大头目,譬如邓隼、阮岩,一个没捉住。
一来,毕竟以少打多,对方虽大多是乌合之众,但其中的骨干,多少也是经过训练的,并非都是无能之辈。
二来,吴浩也根本没想打啥“歼灭战”——杀伤、擒捕再多,也不能拿去邀功,有意思?
他已经跟史嵩之定下调子了,“三二鸡鸣狗盗、逾墙穿户的小小盗贼,流窜作案”。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踹鹰,逼的太狠,不过多折损自己的人手,消耗自己的实力,没意思。
王进功匆匆而来,“一共拿了十四个活口,如何处置,请团长的示下?”
“该问的口供,副团长去问,问过了——”说着,吴浩看了黄达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手一挥,“都砍了!也算给黄兄出口气了!”
“那,”王进功微微压低声音,“若县里问起来……”
吴浩懒懒的,“我看,县里也未必问些有的没的,几个小毛贼,有什么可问的呢?”
王进功心中一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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