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茂昆连忙说:“你说,让我说什么,我一定说!”心里希望的是照尤凯的意思说,然后结束危机,哪怕他真的自杀!那就一了百了吧!
“你这么快就忘了?说股权给我儿子,说我山东办厂成功的,你们见不得我好。”
尤茂昆说好好,我说。
解菊青用手机录。
尤茂昆说:“尤凯的在五洲的20%股全部转给他的两个儿子,各10%。我儿子尤凯在山东办荣润电缆,非常成功,有独立办厂的能力。以前小看他了,通过这次证明他有能力。”
朝解菊青点头,意思是说完了。
尤凯说把视频发给我。
解菊青照办。尤凯收到后,在他手机上发了出去。他要让亲友们知道,他才能安心地去死。
解菊青说:“小凯,我们回家吧,压压惊,到家里弄点你喜欢吃的。”
尤凯说:“想得美,谁跟你回家,我还有重要的事,我死要找个伴,否则我儿子的股权也不保。”
这话让三人大为心惊。这是要杀死李坤兴!
解菊青朝尤凯跪下了——也是腿软站不动了。“尤凯,你千万别这样,你不能死,也不能杀别人。你要杀人,你杀我吧,别折磨我了,妈求你了!”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是跪着过去的,跪到尤凯脚下。“你放开坤兴,你绑我吧,刀对着我吧!”
尤茂昆也上来说:“绑我吧!”他是想趁机解救人质。他以为解菊青也是此意,他要立即配合。
可尤凯看到两人上来,心里害怕,他躲到李坤兴身后,靠着墙,对着李坤兴心口的刀子顺势往上一拐,架在了李坤兴的脖子上了。
“你们别动,否则我现在就动手!”
尤茂昆和解菊青连忙退下,嘴里说“别别”。
解菊青还跪着,尤茂昆也跪下了,他也要崩溃了。他朝儿子磕头,哭着说:“尤凯,我的好儿子,你别这样,爸求你了!你别冲动了!爸从来没跪下求人,今天求你了!”他呜呜哭出声,心内悲凉又恐惧。
解菊青也悲伤地哭起来。她是真想痛哭的,可眼睛又始终盯着尤凯的刀,害怕它疯狂地戳进去。她觉得自己要昏厥过去,硬让自己挺着。
她不停地求:“尤凯啊尤凯,你可怜可怜我们吧,你让我代替坤兴吧!”
尤凯对坐在椅子上李坤兴喊:“起来!”刀还是抵在李坤兴脖子上。
李坤兴已经是个被动的存在,他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他的命在刀刃的毫厘之间。他自然一直关注生父母与尤凯这个绑架者的对话,祈祷危机解除。可没有,尤凯要他陪葬!
他为死刑犯辩护过,想象过死刑犯临刑前一夜、押到刑场时是怎样的绝望和战栗,如今,这一幕竟然在他身上上演!
为什么要这样!我李坤兴来到这世上才短短35年,我做错了什么,要遭此大孽!
他感到自己要崩溃瘫痪了,脑子里时而塞满恐惧时而又一片空白。仅有的清醒的时刻,他告诫自己:一定不能陷入慌乱,要作最后的争取。
他终于开口了。“尤凯,我们不必要这样,我与你没有深仇大恨,我没有对不起你。你的股权,不是我要打官司的,你爸要给我,我也没有要,这是真的。”
难道这是求生的本能?这是出卖生父吗?不是,这是事实。当然,他现在无比怨恨生父,为什么不听生母的,一定要打尤凯官司。
尤茂昆立即说:“尤凯,这是真的,是我一人决定打你官司的。李坤兴真的不要股权,我向老天发誓这是事实,如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尤凯说:“李坤兴,我让你起来,朝他们跪下,听到没有?”
脖子上凉嗖嗖的刀在那,李坤兴老实听话,离开椅子,朝尤茂昆解菊青跪下。
尤凯自己也在边上跪下,左手抓住李坤兴的头发,右手持刀对着李坤兴的脖子。
尤凯声嘶力竭地喊:“我死之前再给你们跪一次,你们都别拦我!我早就想死了,我活不下去了,我太累太烦了!今天我没有退路了,我总算下决心死了!我是最胆大的,你们说,你们谁敢陪我死?”
解菊青几乎是不隔一秒钟地回答:“我!尤凯,让我去死,我活够了!你们都不要死!”不等尤凯回答,冲他大叫:“上来呀,杀我呀!”
解菊青跪着爬上去,朝尤凯低头,伸出脖子。“你下手呀!”
尤茂昆知道妻子是以命相搏,只要尤凯的刀子一离开李坤兴,尤茂坤就冲上去救亲儿子。
尤茂昆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慌忙用衣服袖口擦试。此时需要高度注意尤凯的动向。
尤凯说:“妈,你不能死,我要李坤兴死。他死了我才放心。不要再拖了!永别了!”
尤茂昆见没机会救李坤兴,尤凯又执意要动手,急中生智,大喊一声:“慢!”
几乎要掀翻屋顶的一声大吼。
尤凯一惊,一个分心,解菊青趁机扑了上来。
尤凯本能地抬脚一踹,踢倒了解菊青。李坤兴赶紧起身,无奈手脚被缚,只能用肘子撑地,翻转身体,屁股坐地,正欲起立,尤凯刺了过来。
尤茂昆也立即冲上来,一脚踢向尤凯。可是尤凯的刀子已经刺进李坤兴的肚子。
解菊青坐地惊叫,她看见李坤兴肚子上插了刀。她赶紧起来察看。
尤茂昆揪住了尤凯的衣领,用尽60岁男人全部的力气。但他发现尤凯根本没有反抗,任由老子揪着自己,一动不动,像木头人。
解菊青哭了。“尤凯,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这样狠心!”
尤茂昆还是不敢松手。这个儿子的行为无法捉摸,只有控制住他。可今后永远这样揪着他吗?显然不能。
他活着就是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他刚才引爆了一次,他还会引爆无数次。
他刚才说要自杀的!
尤茂昆喷火的目光射向尤凯。
尤凯躲避近在咫尺的杀人眼光。我会自己死的!他轻蔑地一笑,看下躺在地上呻 吟的李坤兴,然后目光投向窗外,那儿是他向往的所在。
尤茂昆也看窗外。茫茫天空何尝不是解脱。他朝尤凯注视,眼光不再喷火,只是一种严肃,还微微点头。
怕儿子不理解,轻声说:“你两个儿子的股权,我说到做到!”
尤凯笑了。
尤茂昆的手松开了。
尤凯冲向窗户,爬上窗台,没有回头,一头扑进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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