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楮正在他的狼牙厅议事。
大厅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大厅中央有一张长方形木头桌上,这张桌子几乎占据了整个大厅的五分之一。
大厅上方有一把太师椅,这把椅子比顾庆坤的那把椅子大几倍,上面也铺着一张老虎皮。
虎皮花纹主要以黄色为主,其他部位为灰白色,并带有黑色条纹,它的头立在椅子背上,两双眼睛依然凶光闪闪,它的前爪搭在椅子后背两边,它的后爪搭在左右扶手之上,它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
这把椅子就是一个摆设,赵山楮一般不坐,有事商议时,他也和大家坐在长桌子前。
狼牙厅,听名字就知道它与狼有关,的确如此。
当年,赵山楮他们一行百人刚刚在蟠龙山落脚时,有人虎视眈眈头把交椅。
经过议事,大家决定,在十天之内,谁猎狼最多,谁就坐头把交椅。
当时蟠龙山野狼出没,不适合居住。
这是一个很好的决议,不仅能消灭恶狼,还能看出谁更出类拔萃,才能一倡百和。
十天以后,赵山楮鳌里夺尊。
为了兄弟们更加团结,赵山楮把所有恶狼的牙齿拔了下来,把每颗狼牙都串了起来,挂在了聚义厅的正前方,太师椅后面的墙上,预示着一股团结的力量,更代表着蟠龙山是属于每个兄弟的,只有大家团结一心就不惧任何敌人。
坐在赵山楮左边的是二当家的瓢爷,瓢爷六十来岁,身体英朗,不高不矮,稍微弓着背,走路带风;一双眯眯眼,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看着喜相;他脑袋前额与头顶光秃秃的,油光闪闪,后脑勺有高高的枕骨,枕骨之上托起一撮花白的头发,这撮头发编成了一根辫子,搭在他的后背上,在他身上还能看到清朝遗留产物,老鼠尾巴;说话抿着嘴角,一般不张大口,不知他嘴里还有几颗能嚼得动骨头的大牙。
瓢爷身边有一个五岁多点的小男孩,这个男孩有一张圆圆的小脸,脸蛋两边长着皴皮;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透着天真与无邪,少少带着点与他岁数不想符合的老成持重;趴鼻梁,圆鼻头,小嘴巴,看着找人稀罕。大家都喊他宝儿。宝儿是瓢爷在来蟠龙山路上捡来的一个弃婴。
三当家的手里永远抓着一个长方形的算盘,无论谁说话,他低头不紧不慢地、轻轻地划拉着算盘珠子,好像是在给他人的话音伴奏。只有赵山楮说话时,他的手才老老实实放在算盘子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赵山楮的嘴巴,生怕漏掉一个字。
他本名杨同庆,是杨叔的亲侄子,岁数三十岁左右,长相清秀。他小时候上过学,有一定的文化,他曾在酱菜厂当账房先生。他进酱菜厂时才十六岁,当时赵山楮跟着他认识了好多字。他的个子虽没有赵山楮高,比代前锋矮,但,比其他任何头领都高。看着身形瘦弱,性格外向,却,说话滴水不漏,与世无争,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并且每件事都做的顺丝顺绺,很得赵山楮的信任。
四当家的代前锋就不用介绍了,今儿他也坐在狼牙厅。
五当家的吕安,祖籍南方浙江,他岁数不大,今年二十多岁,他曾是宋哲元手下的一名通讯兵,古北口之战让他与部队失去了联系,他就跟在赵山楮身边。
他走路非常快,大家送他外号草上飞。他细高个子,腰杆挺直;中分发,丝丝缕缕服服帖帖;一双大眼珠子,忽忽闪闪的长睫毛,透着俊秀;他的肤色出奇地白净,好像是一个女子。
六当家的王晓是一个神枪手,也是赵山楮在古北口认识的。他自称是古北口卧虎山附近的猎手,他家被日本鬼子的炮弹炸飞了,他拿起猎枪窜上了战场。他今年二十三岁,五官端正,性格淳厚。很得赵山楮喜爱。
赵山楮是一个身材高大却不粗犷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有一头垂在肩膀上的灰发,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又长又浓的剑眉,一双囧囧有神的大眼睛,宽宽的双眼皮,宛若黑夜中的鹰,神态冷傲孤清更盛气逼人,全身上上下下透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此时他的一只大脚踩在凳子上,他的身体稍微向前趴着,他的眼睛在大家脸上扫过,“今儿,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这件事,必须多思虑,更不能冲动……”瓢爷咂咂嘴唇,“鬼子防守严密,他们手里武器装备先进,咱们在古北口已经领教过了不是吗?”
“哪怕什么?大不了同归于尽!”代前锋飙了一嗓子。
杨同庆垂着头,从下往上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代前锋,又撇了撇嘴角没说话,只狠狠拨拉了一下他手下的算盘珠子。
“怎么同归于尽?没等你接近他们,他们的机关枪就响了……每个墙头都有他们的探照灯,夜晚比白天都亮,咳,这件事咱们真的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千万不能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呀!”王晓语气沉着冷静。
瓢爷点点头。大家都闭上了嘴巴。
赵山楮表情凝重,他皱着眉头在大家身后走了一圈,他突然停下脚步,大拳头“扑通”砸在了桌子上,“日本人太嚣张跋扈了,欺人太甚,他们以为这儿是他们日本地界吗?他们竟然在咱们坊子区建了他们祭祀祠堂……”赵山楮称日本人的“表忠碑”为祭祀堂。
就在这时,山下喽啰前来禀报,“报,大当家的,山下来了一个人!”
“什么人?”赵山楮一惊,他瞪大了眼睛。他知道,如果是山下的绺子,就不用禀报,直接上山。来人是陌生人。
“他说他叫罗冯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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