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田野吹来的凉风驱散炎热,池塘边蛙鸣争先恐后的叫着,似在求偶。
伴随着吱呀一声,县衙沉重的大门紧紧关闭,与人多的大城不同,清河县衙门守到亥时就关门,不会通宵值守。
捕快田飞提着灯笼准备回家。
“唉~县令是一天比一天难伺候,能走的都走了,如今没剩几个了,要不是没办法,我也懒得再待下去了。”
本来他与捕头麻六有过节,可突然有一天县令告诉大伙麻六被他派去安阳城办事,很长时间不会回来,而他因此意外得到重用。
得此机会打算好好干的,结果祁县令的疯病越来越重,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甚至幻想断臂能重新长出来。
“真是笑死人,我父亲都死了,我都没想过有一天他能活着站在我面前,少一条手臂又算什么,亏我以前还那么敬重他,忒~”
田飞骂骂咧咧往家走着,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他才有几分属于自己的自在。
“要是再来一壶桃花酿就更好了,那滋味,啧啧…”
父亲尚且再世时,每当打到好猎物就会让他去酒肆打一壶安阳城特产的桃花酿,母亲会切下猎物身上最肥美的部位做几道下酒菜。
如今想来,田飞的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父亲尸骨流落荒外,魂魄难以安眠,如果我能收回父亲的尸身好好安葬,想必母亲心里会好受些,不用整日以泪洗面了。”
“死就死!我一定要找到父亲!”
田飞双目通红,身为其子,非但为父不能报仇,甚至连最基本的孝道也尽不到责任。
加上这几日街坊邻里的指桑骂槐,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如此累积起来的精神压力,将田飞固有的软弱性格彻底击破。
快到家门时,田飞脚步一转,居然径直往南边的田野走去。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父亲的遗骸,收敛安葬。
今天的夜空,格外明亮,茭白月光洒落田野,仿佛地上有层白霜。
月光与烛火,为田飞照亮前进的路。
冷寂空幽的树林,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这里…然后在走这里…”
这条路是他父亲巡林的固定路线,曾带他有过几次,当时没曾放在心上,可现在走来却记忆犹新。
沙沙沙…
“父亲习惯在这颗树底放个陷阱。”
田飞挑起灯笼凑近一看,果然有个捕兽夹隐藏在树底下的草丛内,夹子机关已经被触发,但没有猎物。
他也不在意,继续遵循记忆摸索前进,并一一找出陷阱。
有些触发过,有些没有,有些夹住了已经流血死去的猎物。
他都没有管。
不知走了多久,一堆凌乱的白骨突然照见在油灯下,田飞顿住脚步,摇了摇头,这具尸骨不是他父亲田斌的。
破烂零碎的捕快官服证明死者曾经是一名衙役。
“是这条路没错。”
田飞跨过白骨,继续前进,不一会儿便接连发现了三具尸骨,血肉早已被野兽舔舐精光,只有散落身旁的破碎衣物才能证明他们曾经是活生生的人。
一连四具捕快尸体让田飞心中大定,可是树林的路走到头了。
再往前是百莽山区域,那里是凡人的禁地,是未曾踏足的地方。
他甚至怀疑父亲是否深入了百莽山,或许只是老猎人的前马失蹄,不慎葬送在了山郊野外的其他地方。
正当田飞踟蹰不前之时,前方传来幽幽呼声。
“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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