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
理所应当。
福博沉默着站直身体,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他们是罪人,还能活着本身就已经是帝皇的恩赐,又怎么敢奢求更多?
但......空气却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
而后,一个声音响起。但他却听不真切。
指挥室内刮起游荡的飓风,福博的眼前燃起剧烈而纯粹的辉光,咆孝的风暴从远处而来,带着极端庞大的情绪。
墙壁逐渐变得透明,他宛如置身宇宙,星光点点,即将被虫巢完全吞噬的马沃利翁在他脚下静静地漂浮,一言不发的燃烧。
......什么?
......这是什么?
福博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无法理解,只能被动地观看。而那个声音则开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从虚空的彼端一直传到他耳帘,近地直至他能够完全听清。
他听清了,完全明白。
+不要哭泣,福博·利来奥。恸哭者们的苦难将在今日终结+
“是您吗?帝皇?!”
那声音没有回答,福博的视野却飞速抽离了他的身体。
他看见‘自己’还站在指挥室内,沉默地低着头。但他的灵魂却好似来到了更高的维度。在那无限拉伸的视野里,他看见了一抹金色的光辉。
光辉就在他身边,静静地漂浮,默默地燃烧。
温暖和煦的光辉照在他虚幻的灵魂上,福博想要流泪,却硬生生止住了这想法。
只因为他说不要哭泣。
+你们无罪+
光辉内传出一个声音。
+无人能够宣判你们有罪,没有人有这个资格......但错误已经铸成,所以,见证这一切+
亿万点金色的辉光从虚空中涌出,包裹着福博的身体。
他面前的景色开始飞速变换,黑暗的真空被极快的速度撕扯成了不成逻辑的残象,以他无法理解的形式划过他的眼眸,呼啸的飓风咆孝着灌进耳帘。
然后,万籁俱寂。
上一秒,他还漂浮在太空里。下一秒,他已经来到了马沃利翁之上。
“轰隆——!”
黑色的云层被突兀出现的雷霆打散了——不,那不是云层,那是过度密集的虫海所形成的集合,它们太多了,甚至遮蔽了天空。
闪电噼下,几丁质甲壳开始剧烈的燃烧,金色的闪电开始在空中肆虐。虫群开始涌动,密密麻麻地卷曲起来,外围那些被烧焦却仍然尚未死去的虫子们开始蜷曲起它们的身体。
肢体碰撞,外骨骼互相摩擦,它们瞪着那除了食欲以外别无所有的丑陋眼眸,一言不发地用自己的身体将那些还未受到雷电伤害的同族保护了起来。
它们没有自己的生命,一个更高层次的意志操纵着它们。它们只是木偶,是仅有本能的工具,它们生来就是为了吃尽一切。
眼见这一幕,福博只觉得心底生寒。
但是,那闪电仅仅只是开始。
天空出现一个黑暗的口,仿佛有人用刀刃捅穿了天幕似的。从这口中,无穷无尽的火焰狂暴地涌出。灼灼天火随着一个意志的决定来到了这里,并带着无比的憎恨,要将它们彻底烧成灰。
以绝对不合常理的方式,火焰开始在云层之上燃烧,涌动。虫群无法抵挡这力量,它们没有发出惨叫,但正在不断死去。
“帝皇啊......”
福博喃喃自语起来,但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他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念着,除此之外再也说不出成型的语句。
他无法理解。
但他也不需要理解,他只需要见证。
+见证,福博·利来奥+
那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金色的光辉又一次裹挟着他来到了某处山坡之上。
在这里,一个伤痕累累的阿斯塔特正挥舞着手中的链锯剑保护着身后的平民。两名莫迪安铁卫用他们的光枪掩护着阿斯塔特,只可惜作用甚微。
几只刀虫已经突破了那阿斯塔特单人形成的防线,眼看就要撕碎铁卫的身体,并用它们含有毒素的利爪刺穿那些无辜平民。
“不!”福博目眦欲裂地喊道。
他已经认出了那阿斯塔特是谁——二连长沃尔图诺,他正忠实地维护恸哭者们的传统。屠宰场三号是一场惨剧,却没令他们有丝毫动摇。
无论过去多少年,恸哭者们依旧坚信,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无法握住兵刃保护自己的人。
他们将其奉之为信条,无怨无悔地默默践行,并坚信圣吉列斯与帝皇会为他们而骄傲。
+见证+
沃尔图诺挥剑的动作停了下来,不,不只是这样,他整个人都停在了原地,动作完全停止,就连眼球的颤动都挺直了。
然后是铁卫们,扣扳机的手指停在一半,恐惧与勇气并存的表情被定格了,好似一幅极度写实,画技高超的油画。
还有那只刀虫,它勐然探出的刀刃状前肢保持着那伸长的姿态,强有力的后肢抬起,眼看着就要刺穿铁卫的身体,但是,它不再动了。
——他们纷纷停在原地,不再活动。
空气甚至都变得粘滞,庞大的压力与憎恨自虚空彼端而来,那只即将杀死铁卫的刀虫开始从前端开始崩解。
它那丑恶的身体开始一寸寸化作飞舞的碎片,即将触碰到铁卫身体的刀刃状前肢也是如此,三分之一秒后,刀虫消失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滩灰尽。
+凡试图伤害你们的,都将死去+
一只掩藏在虫群后方的泰伦武士的头颅突兀地爆开,它是这些虫群的临时指挥官,负责在突触网络中担当临时的中转站,但它的生命到此为止。
剧烈的愤怒令空气泛起涟漪,不知为何,福博却能感受到这愤怒。
他张大嘴,无法说话,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他只是看。
他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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