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将方小睿送到学校,去了趟山姆店,回到家收拾好,坐下喝了杯茶,蒸了碗软烂的米饭,炒了份醋溜白菜,白灼了十几个大虾仁,蘸水里多放了些香菜碎,装好,往医院过去。
病房里的鲜花换成了一大束亮丽的郁金香,那只小小的音响里的歌曲,由让我们荡起双桨,换成了绿岛小夜曲。
大约是刚做完检查,宋幼林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神情平和,气色却不怎么好。
林夏轻轻敲了下门。
“你又来啦。”宋幼林睁眼看向林夏,露出丝丝微笑。
“我做了醋溜白菜,白灼虾,放了好些香菜。”林夏尽量让自己轻快起来,将保温饭盒放到床头柜上。
听到放了好些香菜,宋幼林笑起来,慢慢往上挪了挪,“那我得多吃一点儿。”
林夏将床上小桌架上来,将饭菜摆到宋幼林面前。
宋幼林吃的很慢,十几个虾仁,不过吃了两三个。
“吃不下了,就放在这儿,晚上热热接着吃。好吃。”宋幼林示意林夏。
“好。”林夏将饭菜重新收回保温饭盒,将湿纸巾递给宋幼林。
看着宋幼林慢慢擦好,林夏犹豫了下,看着宋幼林道:“有件事,想来想去,最好跟您说一声。”
宋幼林看向林夏。
“我打算离婚。”林夏看着一脸惊讶的宋幼林,接着解释道:“小睿开学就升初二了,昨天我和小睿说了要离婚的事儿,他觉得没什么。”
“离了婚,回去做律师?”宋幼林声气缓弱。
“嗯,结婚前,我所有的打算里,入这个行业,做那个工作,从来没想过做个家庭主妇,后来有了小睿,方远的事业又起来的很快。”
林夏的话顿住,咽下了方远出轨这件事,她要离婚,不是因为方远出轨,那出轨这事,至少在宋幼林这里,没必要提。
“现在小睿长大了,我才四十岁,余生还长,还能做很多事。”
“这就是做律师的好处,可以中断十几年,再重新做回去。”宋幼林话音刚落,怔忡了下,随即失笑,“你看我这个人,一辈子都是这样,犹犹豫豫,瞻前顾后,找无数理由给自己开脱,自欺欺人。”
林夏听的似明白又不明白,下意识道:“您一辈子为了方远和方征兄弟俩,付出极多,也是您的付出,才让方远和方征这样出色。”
“方远真要出色,你就不会跟他离婚了。”宋幼林微笑看着林夏,“方远跟他爸爸一模一样,方征也像他爸爸。
“有好些年,我一直在想,明明是我天天陪着方远方征,为什么他们俩长大了,都那么像他们爸爸,而不是像我?
“后来,我有点儿明白了。你看,我这个人,这样的人,明明抛下外面,回家带孩子是我自己的选择。”见林夏好张口想要说话,宋幼林带着几分厌烦,微微抬手摆了下。“不要说什么迫不得已。没有迫不得已,都是自己的选择。自己选择了,就要承担,要是觉得错了,就掉头回去,像你现在这样,你觉得自己走错了路,你就打算离婚,改正回去。
“可我那时候,我觉得自己错的时候,只会瞻前顾后、思来想去,犹豫抱怨,却从来没动过。
“可我偏偏又不肯心甘,一辈子都没心平气和甘心过。我就一直这样,不情不愿,无言无息的抱怨,从开始后悔到现在。我始终没能专心过,没有专心的做过主妇,也没有专心的做过妈妈。
“我始终都是不完整的,人在这里,心在那里。没有人喜欢残缺,小孩子更加敏感,方远和方征可以比我更早感受到我的残缺,所以他们不喜欢我,他们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自己。自己的选择,却不肯承受。”宋幼林长长叹了口气。“我这病,是我积的业。”
林夏看着宋幼林,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呆坐了好一会儿,苦笑道:“我爸爸一直很支持我妈妈做事业,可我妈妈还是因为我,耽误了好些机会,有些事……”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万千生灵各自不同。选择了,承受就好。”宋幼林打断了林夏的话。
林夏被宋幼林几句话说的微噎。
“晚上不用送饭了,剩的那些就行,医院里周到得很,我想一个人,怕吵。”宋幼林声气缓弱。
“好。”林夏喉咙莫名哽住,站起来,看着闭上眼睛的宋幼林,片刻,转身出了病房。
一出门,林夏就看到护士台里的小护士冲她招手。
“方太太,我们主任让你过去一趟,我们主任在办公室呢。”不等林夏走近,小护士就压着声音道。
林夏欠身笑谢了,转身往小护士指示的医生办公室过去。
里面一个小小的隔间里,刘主任正伸着脖子,对着电脑仔细看着张片子,见林夏进来,眼睛盯着片子,挥着手示意林夏先坐。
林夏坐在桌子侧边的椅子上,等刘主任看完片子。
“你婆婆的片子,刚传上来。”刘主任看好片子,一声长叹,“你婆婆要求不治疗,给她止痛就行了,这事儿,她跟你说了没有?你丈夫呢?还有你公公?”
“她的病还能治好吗?”林夏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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