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认字迹,李静训从叶一宁那里找来一支笔,在笔记本的空白页信手写下“烟花制造厂”五个字,再拿着单据对比,如出一辙,只是单据上的字看上去更有力量。
“照理说写字像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但写得这么像我也是第一回遇见。”李静训盖上笔盖,回想起自己练字的时候,“我那会儿是我师父教我写字,对着语文书写……”有那么一瞬她脑海里忽然蹦出小时候爸爸拿着字帖让她写书法的画面:“我小时候练软笔临过帖!是不是因为常年临帖所以受影响?比如写这个字的人也临帖。”她说完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以前有个卖烟花的企业一直给叶氏汇款,因为我的字和这个字很像,所以你以为我很有钱,于是傻乎乎来娶我对吗?”
叶一宁闻言剜她一眼,仿佛要将她嘴巴缝上似的。
李静训又一次觉得,这人每次说话都让别人猜,是什么臭毛病:“唉呀,你去找这个卖烟花的厂长不就好了!”
叶一宁依旧看着李静训,这让她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你不会觉得这个卖烟花的就是我吧!?”
叶一宁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淡笑,极为寡淡的那种。
李静训欲哭无泪:“我什么时候成卖炮的了,我要是有这么个厂子我还上班干嘛,坐在家里数钱不好吗……”
“你名下确实有一个烟花制造厂。”叶一宁拿起手机,打开一张照片递给了李静训:“这是你姑父手写的一份财产赠与书,上面明示他将一个烟花制造厂作为遗产赠予你。我猜测,就是这家。”他说着划到另一张照片,“这些天我叫董灿去查了一下这个烟花制造厂,发现这个厂子两年前就不再售卖烟花了,目前只在过年期间向国家提供节礼烟花,其余时间都在放假休息。两年前,就是你姑父去世的那年。”
李静训盯着那些复杂的照片出神:“可是我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厂子。”她凝眉看着这个工厂的外观照,莫名觉得眼熟。划到那张财产赠与书,她注意到签署时间:“这个不是我舅爷爷去世那年赠的。”她指着底下的时间,“你看,这年我才……14岁。”
十四岁……李静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在李静训印象里,她的姑父叶燊一直是一个平顺和蔼的人,虽然他看起来比姑姑大很多,从年龄上讲更像姑姑的爸爸、她的爷爷,但不知为什么,姑父总给她一种温和、年轻、开明、豁达的感觉,和爷爷奶奶那个年龄段的人一点也不一样。性格不一样,思考问题的方式不一样,爱好不一样,价值观更不一样。
印象最深的一次相处是在李静训十四岁那年。寒冬腊月,北方冬天滴水成冰。年节里孩子们都喜欢聚在一起,那一年也不例外。一群孩子们说说笑笑,姑父提议去滑冰,于是他就带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在别墅区的湖面上滑冰。李静训不会,还是姑父手把手教她的。他的手很柔软有力,一握就知道那是有钱人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才有的手。比十四岁时自己那双因为训练又柴又硬的手好多了。
她还记得姑父问她:“小姑娘总在家做家务吧?”
李静训点点头:“帮妈妈打工有零花钱。”那是她随口扯出来的谎话,其实她手硬是因为林奕逼着她天天举铁练臂力亦或是参加其他什么技巧性的训练磨的。但话说回来那会儿也没少帮妈妈做家务,有零花钱也确实属实,所以长辈们聊起来也没有露馅。
姑父的温和和叶一宁的凛冽就像地球的南北两极,李静训怎么也感觉不到叶一宁身上有姑父那种儒雅,他们根本不像一家人。
“在想什么。”叶一宁问。
“小时候我去姑姑家拜年,我姑姑教过我滑冰。我觉得他特别温柔,和你一点也不像。”李静训脱口而出。
“我不温柔?”叶一宁挑眉。
“你凛冽。”李静训再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机那些图片上。正要看个仔细,叶一宁忽然转身将她扑倒,一推一挡,手机正好砸在李静训鼻子上,笔记本也被带得滚到了床下。
“叶一宁!”她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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