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梨执着一只灯笼往后山走,却没告知任何人。她天赋中等,总也比不上师兄师姐,心里还是藏着一分自卑的。
她袖子里藏着一瓶丹药——是靠这些天宗门发的俸禄攒下来的。
夜晚星河璀璨,平静无风,树木都静悄悄的,落梨欢恍惚间听到了心跳声,砰砰砰乱跳,走着走着,走到一半忽然感觉有些胸闷,深深吸了口气,呼吸得太急了,一下子被呛到了,慌乱地捂着嘴,向前踉跄几步,红彤彤的灯笼滚到树边,她撑着树干蹲下身子,把声音闷在喉咙里,将嗓子作弄得火辣辣的疼。
一阵风起,树叶被捉弄得哗啦啦的响,惊起一片鸦声,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但是却记住了刚刚吓到忘记呼吸而大口吸气导致呛到的教训,所以这次只是轻轻呼吸着,小心翼翼往树木上靠,惊惶地左顾右盼。待鸦声渐消,飞鸟休憩,抬头看见月光聚在树叶上,泛起微微银光,落梨悄然松了一口气。
什么也没发生,流水榭的夜晚,这里是第一正派呀,她在害怕些什么呢,落梨心里自嘲,但是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流水榭后山不止是花草虫鱼,也隐藏着一座座亭子,原是落月宗七子之一浮梦长老留下的,她爱酒,又沾酒便醉,闹了不少笑话,索性当时落月宗就禁止她沾酒,为了偷得浮生半日闲,便自己在后山偷偷喝一两杯,又喜洁,不愿醉了倒地沾染尘埃,便建了一座座亭子,坐上石凳便自饮自乐,醉了便趴在桌子上大梦一场。可惜后来落月宗后来只剩下师祖一个人,流水榭也易了主,那些草亭都被留了下来,原是为了纪念,后来师祖又怕睹物思人,心情哀怯,舍不得毁了又不愿让人赏,草亭就被孤零零地留在那里了。
落梨左拐右拐,终是进了凉亭。
亭内有一人,面如冠玉,微凉紫瞳,手执长灯,低眸浅笑。落梨刚拐个弯,抬眼,隔着清冷黑夜掺合着雾气的薄纱,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在向她微笑。
落梨捏紧袖中的药瓶,在原地踌躇了一下,她对亭内的男人并不算熟识,能在黑漆漆的夜晚给他送药,已经是她鼓足勇气的结果了。
月光下,他笑得很温柔,落梨咬着唇,有些紧张地看着四周,警惕地瞧了瞧亭内,轻轻把药放在地下,低着脑袋避开他的眼,匆匆忙忙逃开了,跑到一半,步子渐渐慢了下来,心里有些小小的愧疚。丢下药就跑,是不是不太好呀,他会不会误会自己讨厌他呢,落梨犹豫要不要回去说一声,但是又想到他连名字也不愿告诉她,又硬下了心肠,一个陌生人而已,不值得她再跑回去道歉,何况还不知他是敌是友。
落梨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又偷偷对师傅道了声歉,毕竟她瞒着师傅在流水榭里藏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但是,他也带着自己逃过越止戈的捉弄,又长得这般好看,或许他是好人呢,未说出口的名字说不定也是为了保护她呢,毕竟第一次见面他就带了血,雪肤红唇,潋滟生辉,她一下子就移不开眼光了。
落梨越想越觉得,他不告知自己名字是为了自己好,此刻想回去的心悄然又占据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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