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越发变得复杂起来。
雷德逐渐意识到,即便自己敏锐察觉到了这些家族门阀的争斗,但是依然无法摆脱身为棋子的身份。
或者说,自己低估了面子人拉格尔馆长的家底,这位大收藏家恐怕不仅仅是名门,更是权贵。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拉格尔馆长的宴会能够把一国王子引了进来。
雷德略微有些走神,一旁呆呆的范格雷见到王子亲临,哪见过这般气派模样,骨子里对于封建阶级的敬畏立刻涌现出来,他搀扶着手杖,晃晃悠悠地娴熟跪在了地上。
“参见王子殿下!”
范格雷颤颤巍巍地一声拜见,把雷德拉回了现实,但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按照现代礼节朝身旁的王子殿下伸出了手:
“您好。”
这位弗里克王子随意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很豪迈地与他握了手,随后淡淡说道:“你就是拉格尔馆长那个失散多年的孩子?言行倒是和他如出一辙。”
雷德微微吃痛,这王子手劲不小,简直和铁钳一样,他勉强笑了笑:“哪有的事,您谬赞了。”
王子一摆手:“都平身起来吧,还有你——你是和这位先生起了争执吗?”
王子的气场比起来雷德可强势太多,即便是稀松平常一句询问,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的两米五高的金甲骑士护卫的加持下,也变得恐怖起来。
范格雷颤颤巍巍抓着拐杖直起身来,他哪敢直视王储,只是把头埋进怀里,他张了张口,但始终说不出来什么。
弗里克王子不耐烦地说道:
“你可是个男人?要你说你就说,别浪费时间!”
范格雷被吓了一跳,以为触怒了王子,他也听不太懂王室特有的口音,一个劲儿地如小鸡啄米似的疯狂道歉赔不是。
面对这种麻木自卑的人,弗里克王子只得无奈地一抚额头,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我要接手的就是这样的法利西亚王国吗?还不如回我那鸢尾花河谷做公爵呢。”
他这一句嘟囔不要紧,在一旁的雷德心底溅起了巨浪。
法利西亚王国,那不是100年前的王朝吗?
明明在100年前,法利西亚就被诸侯并起,分解成了威克公国、阿尔金王国和法利西亚共和国,他怎么会梦到这里?
雷德虽然只是一个工人,但也知道三位公爵分割法利西亚,这段家喻户晓的近代历史。
他沉默片刻,便突然开口说道:
“王子殿下,您一路劳顿,外面寒风凛冽,不是谈话交流的地方,不如我们先进去再说。”
弗里克王子一扬下巴:“那还愣着什么,都进去吧。”
他一摆手,那些上流社会的名人贵族立刻欠起身涌入会场,王子随意地一瞥范格雷,对雷德说道:“尽快处理好事情,你是叫什么的?作为拉格尔馆长的接班人,你还挺不错的。”
“雷德,”雷德余光中瞥见美少年,他用唇语提示他说道:“雷德·特莱基。”
“很好,雷德,这个词汇是红色的意思,我会好好记住你的。”王子熊拍了他两下,震得他肩膀发麻,立刻被众人拥护着走进了宴会厅中,他那如铁塔一般的卫士更是形影不离地跟上他,简直就像跟着一面墙。
关注和视线都被这位狂野的王子抢走了,雷德单手叉腰,倒是松了口气,他看向一脸失魂落魄的范格雷,多亏了王子这一下,范格雷是彻底没了胆量去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可怜的伙计——雷德想到——照这样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卷入到拉格尔馆长的家族门阀斗争中去,那才是真正的灾难和不幸。
同样吃过底层人生活的苦难,雷德心底哀叹一声,他便走上前,搀扶起范格雷,说道:“范格雷,也许你母亲确实是搞错了,人老了就是会这样,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她爱你,她会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儿子过上好日子。”
“俺……俺也不敢说了。”范格雷怔了怔,他苦涩地说道:“俺明白了,这里不是俺该来的地方。”
又是被门卫拦截,又是被王子的气场吓到,周围名流贵族的莺歌燕舞,让来自下层社会的范格雷产生了明显的距离感。
这一点,他说的没错。他已经无法融入这里了。
雷德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道:
“你是做什么的,范格雷?”
“俺是个穷人。干些杂活,连佃农都算不上,又瘸,又丑,找不到媳妇的穷人。”
“你的腿可是天生残疾的?”
“是咧,俺天生就少了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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