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山君设想过无数次与付远之切磋的画面,却没有一种是如今这样的,一来就同他竞争“账房先生”,比个什么鬼珠算。
两个算盘依次摆开,左边站着气定神闲的一幅画,右边站着生无可恋的一把大胡子。
满牢的贵女们倒是很兴奋,因为这回,她们也要参与进来了。
比试规则很简单,正如付远之所言,不要用上任何高深莫测的奥妙学问,只要做最基础的珠算计数就好了。
牢里剩下的八个女公子,每人各出五个数字,共计四十个数,同时列给东夷山君与付远之看,两人即刻拨珠开算,谁先算出来,便一敲铜锣,报出答案。
当下说比就比,纸笔被送进了牢房,比试的两人远远站开,让牢里的女公子们依次悄悄报数,由一人记在纸上。
闻人隽本是接过了纸笔,再自然不过地要来登记,闻人姝却站到了她身边,低头含羞:“我来吧,我……想为付师兄做点事。”
闻人隽一愣,笑了笑,起身将位置让给了闻人姝。
笔尖蘸墨,一张张写下不同的数字,大部分女公子都是成百上千地小声报出,轮到闻人隽时,却凑到闻人姝面前,低低说出第一个数字:“七十六万六千五百三十九,劳烦四姐记下。”
闻人姝笔尖一颤,抬头眼中写满了疑问:“这么大的数……万一付师兄?”
闻人隽继续凑近,声音压得更小:“四姐放心写便是,我这就是在帮世兄。”
闻人姝抿了抿唇,依旧将信将疑,却在闻人隽的目光下,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写了上去。
而闻人隽后面报的几个数也可想而知,清一色的夸张惊人,一个比一个更大,一个比一个更复杂,不仅如此,她还拉上了赵清禾,让赵清禾也懵里懵懂地报了五个同样“可怕”的数字。
闻人姝的神情愈发不悦了,盯着闻人隽,秀眉拧起:“五妹,这不是开玩笑,这些数字根本不适合比赛,万一付师兄出了什么差错……你这种时候还是莫要显摆你的小聪明了。”
语气里已带了些责备,闻人隽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是讪笑了下,温声细语道:“四姐信我一信,我没有开玩笑,付师兄不会算错的。”
四十个数字很快被送了出去,顺序打乱,挂在了半空中几根烛台牵引的丝线上,如树上随风轻摆的叶片,能让比试的二人同时看见,同时计算,以示公平公正。
付远之一抬头,立刻就看见了中间几个异常纷杂庞大的数字,他心神一动,望向牢中站在后面的闻人隽,捕捉到她投来的目光,两人同时一笑,默契互明。
锣鼓一敲,比试这便正式开始。
东夷山君指尖如飞,算盘拨得清脆响,速度快到牢里的女公子们都同时一惊,她们之前看他表现只当这是他的“软肋”,却并不知,东夷山君虽不喜算术这一门,但也未必如何差劲,只是相比他其余“变态”之处略逊色了些。
而另一边的付远之却迟迟未动,只是凝视半空中悬着的数字,嘴边像在念念有词些什么,他过得许久才往算盘上轻轻一拨,划拉出一个庞大的数字,然后再继续望着半空,凝视一阵,如此反复了四次,众人才陡然明白,他是将四十个数字分成了四组,每组十个,统一于心中默算出来后才拨动算珠,一一叠加。
只听得一声锣鼓敲击,付远之执笔写下总和,淡淡一笑:“东夷君,我算完了。”
那边的东夷山君还刚算到第九个数字,闻言骤然停下,抬起头,第一次在与竹岫书院的弟子比试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简直……太快了,快得像是瞬间之事,像是才掠过一阵风,蝴蝶刚扇了下翅膀而已。
牢里的少女们已经开始欢呼起来,许多情绪闪过东夷山君那双漂亮的眼眸,他最终埋下头去,修长翻飞的十指将算盘拨得更快了。
当又一记锣鼓轻敲响起,东夷山君也写下答案时,早已用上比付远之多好几倍的时间了。
胜负几乎已分,如今只看两人最终答案的对错了。
“说真的,你快得不像人……”
东夷山君目视付远之,付远之笑了笑,拿起自己的答案,两人同时展开。
笔墨泓然,两张纸上的最终数字,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东夷山君几不可闻地一叹,揉皱了答案,随手一扔:“不用验证了,我输了。”
满室静了静,紧接着,牢房里像炸开了锅一般,女公子们个个欣喜若狂地抱在了一起,气氛如同过年放鞭炮一样。
其中闻人隽尤其开心,她就知道付远之一定会赢,小时候她陪他玩过各种算筹数独,他自有一套独门算法,越是复杂的数字越是算得又快又准,各种组合罗列胸中,简单寻常的计算还体现不出他的实力。
而偌大的岩洞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脸色难看不已的山匪们,瘦子更是盯着付远之,一双眼几欲喷火,他忽然伸手愤愤一指:“你作弊,你根本就没怎么拨过算盘!”
付远之坦然摊手:“我有我的计算方式与习惯,不一定要用上算盘,况且众目睽睽之下,何来作弊之说?”
“可这比的就是珠算,你不用算盘就是不对,你……”
东夷山君听不下去了,往瘦子脑袋上一敲,“笨蛋,那么短时间心算出来不是更厉害吗?别给我丢人了,闭紧嘴巴,输就输了,少一副娘们兮兮的怂样……”
瘦子被拍得立刻噤声,只是依旧恨恨瞪着付远之,作怨妇状,怪他破坏了他家老大英明神武的“不败战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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