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北朝帝都。
春去秋来,时如白驹,弹指间,距离平定内乱又过了一年的时间。帝都风光从万木凋敝,到满城烟柳发春枝,如今又到秋风扫落叶的萧瑟时节。
在这一年里,北帝彻底将权力下放,交到了太子的手中,而阳琮则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只偶尔无聊的时候举办几场文绉绉的赏花宴,好像她转了性子一般。
阳琮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可没有原来的潇洒,总有几分索然无味的感觉。可喜可贺的是,她的皇兄真的对她没有什么芥蒂,见她深居简出了,隔三差五总是跑到她的公主府中关怀一番,生怕她闷出什么病,那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作伪,倒让阳琮觉得自己实在是小器量了。
太子殿下虽然事务繁忙,可是越忙呢,就越喜欢折腾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来缓解自己的压力。比方说,阳琮的终身大事。
南北朝的联姻早就被搅黄了。如今他的妹妹吧,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了。嗯,她若是没打算这么早就定下来,那么先找几个长得好看的男人陪着,养养眼也是不错的,反正皇家的公主不愁嫁。
太子殿下固执地认为,阳琮转了性子,是因为旁边没有解语花陪着,故而,就四处物色美男,举办了无数场赏花宴,力图要博公主殿下一笑。
当然,赏花宴名为赏花,实际上却是给阳琮牵线搭桥的,当他召集了无数长相俊美、气质出众的男人在赏花宴,同阳琮一起躲在帘幕之后的时候,面对那些连他看了也动心的美男们,他的妹妹只是粗粗看了几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评价。
公主殿下年轻貌美,又有盛名在外,还是圣宠优渥的长公主,而且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娶了公主殿下,至少能保二十年的荣华富贵。在太子放出要替阳琮征人消息的时候,京城中的才俊都铆足了心思,想要成为公主殿下的裙下臣。这赏花宴的意义,也就不言而喻。
挂个帘幕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下头的人依然能听得见帘幕里传出来的动静,也能够看清楚帘幕后的人影——那必然是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了。
尤其是在太子为了让阳琮看清楚下面的人,让他们一个个地来请安的时候。
“这人气质不行。”
帘幕中传来一声曼妙的女声,一个自诩浊世佳公子的美男的扇子“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眉眼太糙。”一向以眉目精致气度绝佳而自傲的尚书大人的公子哭了。
坐在帘幕里的阳琮评价了两个,最后摇了摇头,道,“余下的没一个能看的。”
“难道你更喜欢武生?”太子又思索起来,他摆了摆手,让那些男人都退下,只留他们兄妹两人,“记得当初你和段子承也配合得挺好,段子承前前后后也对我透露了好几次对你的倾慕。不过段子承乃国之栋梁,若是同他在一起,那就一定要把关系定下来了,免得因情成恨。不过段子承是武将,武将比较粗心,不够体贴冷暖。”
阳琮不过神游了一会儿,太子便已经展望起了未来,阳琮难免失笑,道:“皇兄,你都想到了哪儿去了。”
太子盯着阳琮瞅,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瞅出什么花儿来。“食色性也”,他始终是不相信阳琮真的改了性子,那么只有可能是阳琮的审美发生了变化,什么“取次花丛懒回顾”,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些人不够好。太子磨拳霍霍地要给她找更好的,道:“给个标准?”
阳琮被烦到不行,想了想,道:“气质要非常好的,气场要很强大的,一出现便能够夺人眼球,让人感叹造化钟神秀的。比如说刚刚那些人,就如同那无颜色的后宫粉黛,矫揉造作。”
“还有呢?”太子默默记下,心想着有谁能有这样的形容。
“还有……眉眼清冷的,但是笑起来却如雪后初晴,眼神含笑的时候夺人心魄。嗯,也不能怕我,喜欢逗我。”阳琮说的时候,神情略微有些惘然,醒悟过来之后,又摇了摇头,道,“算了,别找了,还是让我清静一会儿。”
她所有的标准都是照着那人来的,这世间美男千万,可是又有谁能及得上他。
只是她到底不敢直截了当对太子说,你皇妹我,对南朝的皇帝情有独钟,若是没办法弄来,你就别操心了。因为,以他哥哥的性格,说不定还真能折腾不少麻烦起来,甚至还会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心,解释起来也可费劲了。
阳琮惆怅地看着因为赏花宴而被搬到这里的花瓶,干脆利落地给太子下了逐客令,道:“好了好了,皇兄!我最近只是喜欢上了思考人生的意义,立志要做一个安静的公主,给宗室的女子树立典范,过阵子我自然而然就恢复了!您老人家还是多操心操心太子妃吧。”
“对了,南朝派来了使臣,说是要同北朝握手言和。当年平定内乱,南朝似乎也助益良多。到时候阿琮也一同出席?”
阳琮听到“南朝”,心里一跳,不过出于鸵鸟的心态,她还是不愿意面对任何同南朝有关的事情,以免勾动了她不应该有的情绪。阳琮道:“这种事,你出席就够了。接见使臣这种事情无聊得紧。”
阳琮送了太子这个贵客后,继续发呆。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了南朝一趟,身上染了奴才劲,劳碌命,从前的那些生活,仿佛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越是身处喧嚣之中,越觉得这日子过得真平淡庸碌。
如今的她拥有无边的荣华,她也可以选择继续过着花团锦簇、纸醉金迷的生活。她的身边有着无数的人想讨她欢喜,希望能够得她青眼,从而扶摇直上。她只要动动手指,无数的青年才俊会纷涌而来,自荐枕席,但纵使能拥有面首三千,可无一个人令她想走近。她在这边心如槁木,而他会不会也如她一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隔日晌午的时候,太子便兴冲冲地拐到了公主府来同她商讨南朝使臣提出的国事。
内乱平定后,阳琮这边一直避让朝事,不过太子仍然喜欢同阳琮瞎叨叨。从前他还比较信赖那些狐朋狗友,不过当年树倒猢狲散,也让他看清楚了一些人。
太子道:“顺王一事坏了两国的邦交,让生灵涂炭。两国交战并非我们的本意,如今反王已除,南朝表示愿意握手言和,并且诚恳希望能够求娶北朝的公主,维持两国的姻亲关系,并表示,他可以承诺二十年内不主动发兵攻击北朝。”
“此事父皇是怎么说的?”南朝的实力强劲,出面接待的人虽然是太子,不过还是要由北帝亲自接见的,更何况,两朝联姻这是大事,是要北帝点头的。
“父皇说要考虑。”太子道,“南朝现如今国力强盛,若是真的承诺二十年内不主动出击,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便宜。”
这个允诺是个极大的诱惑,让人无比动心。而相对于口头的承诺而言,两朝缔结姻亲,才能够给两朝的臣民一个定心丸,而这个公主到底是谁无关紧要,只要她有着一个公主的身份,代表了北朝皇室的态度即可。
阳琮心下黯然。她明白这个人选绝不可能是她。她逃了他给她明媒正娶的机会,便不会再死皮赖脸贴上去。他要放手,而她却又紧巴巴地追上去,等到北朝送嫁的队伍到了南朝,他揭了红盖头,发现是她,那算啥事?
而东羡,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想求娶北朝公主。
阳琮很能理解他的这种做法,也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什么错处。作为帝王,自然是要为了政治而牺牲自己的婚姻自由。然而乍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但她还是云淡风轻道:“南朝既然对我们发出这个邀请,贸然拒绝怕将他们惹怒。联姻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幸他们并没有指明要求娶哪位公主。历朝历代派宗室女和亲的不可胜数,记得前朝还曾临时封了一个平民为公主远嫁他乡。我们阳家虽然公主少了点,但宗室女还是挺多的。虽然听起来有些欠缺诚意,但也不算是太怠慢。”
太子这样说着。他想到宴请南朝使臣的宴席散后,北帝留了他下来,同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一段话。北帝说,若你因为顺王的事情,对阳琮心生芥蒂,或者你觉得你会对她产生猜忌,那这一次,南朝求娶公主,你大可以让阳琮远嫁他乡。一来除去你的隐患,免得成日里疑神疑鬼,生怕她有了弄权的心思,伤了兄妹之间的感情,也是一个保全她的手段。二来,一个货真价实的公主,能够代表我们的诚意。三来,南朝在大好的局势之下,居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给我们一个喘息的机会……事有反常必有妖!嫁去的公主必须要有足够的心机能够周旋在两朝之间,阳琮便很合适。若是你并未对她生出芥蒂,也保证你的有生之年,不猜忌她的话……这很好,作为一个父亲,朕并不希望她背井离乡,远嫁他国。当然,我了解琮儿的性格,她有着作为公主的担当,却没有谋逆造反的野心。
他那时候并没有回答,北帝也没有让他立即说出答案。
太子看着现在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清愁的阳琮,他在心里回答,父皇,作为一个哥哥,我也不希望她背井离乡,远嫁他国。
阳琮有些意兴阑珊,道:“确实是这样。那么这段时间要先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先封了公主,让教养嬷嬷上府第去,场面势必是要撑起来的。”
操办她喜欢的人的婚礼……讨论着她喜欢的人要娶的人……这种感觉可真是心酸。阳琮有些画蛇添足地补充道,“我看安郡王家的老三便不错。”
“安郡王家的老三早就嫁出去了。”太子笑道,“阿琮你真是贵人多忘事。”
“哦。”她道,有些不知滋味。
“这件事情暂时还不急,我自会交待人去办。”既然下定了决心让宗室女代替公主去和亲,太子殿下就变得多话了起来。
“嗯。”
“不过那个南朝的使臣长得真好……怎么说呢,鹤立鸡群。”他灵光一现,“就像是你形容的那样,总之我一过去,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把这个使臣留下来,给阿琮当个驸马或者面首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阳琮不以为意,南朝的那些臣子她又不是没见过,总不至于说一两年的时间就出现了长相出挑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吧,她道:“使臣嘛,肯定是站在最前头,自然很受人关注。”
太子道,“不不不,就是你形容的感觉。把他丢人山人海里估计我也能第一个注意到他。不行,我这就去使臣府,当当说客,就算是对方不答应,也算是我们争取过了嘛。”
阳琮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她还没有见过那个使臣!
这一次,太子的热情却比往日都高涨,阳琮还来不及说什么,他便行色匆匆地离开。
阳琮生怕太子不知轻重做了什么让人下不了台的事情,以至于得罪了使臣,便急忙去追太子,可是刚刚到了大门口,就发现太子已不见了身影。
于是,她只能够先去换身衣裳,穿着现在这身简单朴素的衣服面见使者实在是太不庄重,好歹她也代表北朝公主的颜面呢。
阳琮刚刚赶到使臣落脚的使馆,就见她的太子哥哥已经和人家在庭前谈论得很亲热了。
太子展现出了他亲民的那一面。阳琮见着,觉得太子殿下以后倘若也玩起了角色扮演,当个冰人也是不错的。
只见太子道:“不知道大人家里可有家室?大人在南朝的官啊……看起来也不大,南朝人才济济,发展空间不够大,不知道有没有意愿留在北朝?孤有个妹妹,长得那是国色天香,性格温柔体贴,如今驸马的位置正空着,只要娶了公主,封王拜相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阳琮正想阻止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正好落到了那人的身上。那人长身玉立,背对着她的时候,背影也极为眼熟……
她一怔,心跳瞬间加速,她下意识地用袖子捂住脸,想要掉头就走,然而脚步却迈不开。
只听南朝使臣道,“不瞒殿下说,我朝陛下向贵国求亲,只想迎娶令妹,阳琮殿下。我朝陛下在一年多前遇见过殿下,欢之喜之,愧之疚之。而后公主回国,怅之惘之,思之念之。如今想求太子殿下当个冰人,我朝陛下若得阳琮殿下,必然珍之重之,纵之宠之。”
那声音淡而温暖,如同单薄的日光,却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他用极其平淡的语调,却轻易地在她心里掀起了翻天覆地的波澜。阳琮捂脸的那只手渐渐地放下,整个人却缩到了柱子的后头,探头看着这边的情况,等着太子的回答。
太子殿下不意间听到使臣这样说,也是一愣。明明是要替妹妹求这个使臣来着,怎么就……遇到了这么难拒绝的决定了呢?若是他真的把阳琮给嫁了,他的父亲肯定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吧,肯定觉得他对阳琮有猜忌了吧!指不定见他一次就训一次。
可南朝的那位陛下,他不敢得罪啊!
太子殿下只能够摇摇头,道:“这个……还需要问问我皇妹。”
而那人居然纡尊降贵地作揖,风度翩翩道,“若能有机会,希望殿下能替我约见公主殿下。”
“这个,孤也需要问问她。”太子说着。心想,若是阳琮正好见到眼前之人,芳心暗许,结果对方却老劝着她嫁给另一个人,那要如何抉择?他……要不然还是不给他们介绍了?
太子烦恼着的时候,正好看到长廊那边一根涂得通红的柱子后头露出了一角衣裙,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然的笑意。
他朝着那根柱子走了几步,直接将柱子身后穿着淡紫色百褶华贵长裙的阳琮给拉扯了出来,道:“择日不如撞日,正巧孤的妹妹也来了,不如就今日谈谈吧。”
太子心想着,就这样吧!既然相见已是天意,妹妹你可要把握机会,趁早把南朝使臣拿下啊,哥哥我可受不了你郁郁寡欢的样子!
南朝使臣转过头来,眼前那容貌是惊人的熟悉。秋日的阳光流泻,照在了他的身上,给他皎如天人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淡橘色的暖光。他的眉目如画,神情高华,一身象牙白的薄衫显得整个人剔透如琉璃。
那一瞬间,画面仿佛定格。
阳琮暗恼今天的衣裙暴露了她的踪迹,她被赶鸭子上架,只能雍容华贵地向前迈出几步,低头小幅度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摆,拢了拢因为赶过来而显得有些凌乱的鬓发,装作不熟识的模样。
“公主殿下。”他含笑看着她,仿佛同着她素昧平生一般。一年未见,再度相见,竟是她哥哥替她和一个陌生人说亲。他该说有其妹必有其兄么,见到他,都是想着收到家里去?不知道她在北朝这阵子,是不是又拈花惹草?他初来北朝的时候,还听闻阳琮殿下办了一个又一个赏花宴,北朝大部分适龄的男子都聚集在了赏花宴上。
“大人好。”
无奈这种情况下,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若是不回应,就显得小家子气了。阳琮只能抬头,然后摆出公主的风度,嘴角噙着得体的笑,看上去特别有天家风范,也特别……高贵冷艳的模样。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定在她的身上,像是要望进她的瞳孔深处。他道:“既然公主来了,想必适才也听到臣所说的话了。我朝陛下让我问殿下,不知道殿下如今是否还愿意……去南朝安家?”
阳琮默不作声。
太子殿下在这方面再愚钝也看出不对劲了,怎么觉得他妹妹同南朝使臣相识的模样,这两人目光交会后,他就觉得自己特别碍眼特别多余呢?而且他妹妹也算是能言善辩了吧,怎么感觉在这使臣面前就特别不自在,言语也特别少呢?
而南朝使臣对于阳琮的沉默,却丝毫不以为忤。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他念起诗经里的一句话,也是她写在那山河图的残卷上的一句话,“他想……和你说对不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描淡写,仿若这不过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而他只是南朝的使臣,并非是南朝坐拥山河的君王,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以及忐忑。
“对不起”三个字在阳琮的心里,如同一声巨雷轰然响起。她想不到,东羡这样骄傲的人,居然会先低头对她说这三个字。
然而越是这样,阳琮越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她有何德何能,能够担得起他的这份喜欢?
她又有什么勇气,再跨出他们俩破冰的这一步?
当年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仍然心有余悸,因为越是爱得深沉,彼此间的伤害,就越容易让人肝肠寸断。就算是东羡亲自来到北朝,她却依然矫情到害怕失去东羡对她的喜欢,害怕再度受到伤害,而不想跨出那一步。
而伴随着那句道歉的出口,这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起来。而太子殿下总觉得自己越来越碍眼,心想着,他一定要寻一个机会,好好地问一下阳琮在南朝到底做了什么,不就是一个探花郎吗,怎么感觉惹了一身的风流债?
不过眼下的情况可是复杂得很,明明南朝的使臣是为南帝来求娶她的妹妹,怎么反而觉得这使臣同他妹妹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看这两个人的眼神,含情脉脉吧,是称不上,并没有那么肉麻,但“情根深种”这四个字是逃不掉的,莫非……还是三角恋?
他联想了下阳琮最近一两年萎靡不振的模样,顿觉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深得很,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太多。
不过眼下的情景实在是太尴尬了,太子只能够轻咳一声,道:“不是说好暂时不谈国事,只论家事吗?大人说的,让孤越来越迷糊了。孤有事,暂时先行一步,你们慢谈,慢谈。”
等到太子殿下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他慢慢走近她,踏在落叶上面,叶子粉碎的声音同着她的心跳声和在一起,还有他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阳琮万万没想到,当众人退散,仅仅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他静静开口,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让我留在北朝当驸马。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彼时一阵秋风,拂起她的发,落英缤纷,飘落在肩,落在她带着诧异而微张的瞳孔深处。
阳琮苦笑道:“陛下,你这是来取笑我的吗?一国之君公然冒充使臣出使敌国,您真是越来越有勇气了。”
“一朝公主女扮男装到敌国当探花郎,朕自然要有不逊于你的勇气。”他这样回着,“阳琮,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留下来,做你的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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