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屋宇内,火烛通透,明亮如昼,炭火燃烧的热量将房间烘得好像是夏天一样,木炭烧裂的声音炸响在耳畔,搅得赵昕心神不宁。
但凡赵昕现在大上两岁,要学医术就直接说了,又何必瞻前顾后,现在还要想着法子来旁敲侧击,也太痛苦了。
话说此番赵昕苏醒,也不知自身昏睡多久,身边的一干人等早已退去,原本还有一位侍候在旁的婢女,见得赵昕苏醒过来,也匆匆离去禀报苗氏去了。
所以,眼下房间之中,只有赵昕与王惟一二人。
见王惟一双手如拈花一样,飞舞如蝶,将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摘下,赵昕明白自己时间不多,便闹道:“我就要那个。”
王惟一将银针卸毕,见赵昕闹得凶,俨然有欲哭之势,无奈,在自己的药箱里翻了又翻,只是这箱里除却各色银针,便是一些书籍,哪里有小孩子的玩意。
翻着翻着,王惟一满是老人斑的手触碰到了一个硬物,取出来一看,却是一个铜人,在烛火的映衬下,好似天神下凡。
赵昕吵得愈急,王惟一眉毛皱起,还是含痛将此物递与了赵昕,也不知花费多少决心。
赵昕接过来,借着烛火一看,这个铜人遍布孔洞,也不知道被扎了多少针。
“这是巫蛊小人吗?”赵昕眉头微皱,如是道,用最天真无邪的笑容说着最恐怖的话语,前世看多了宫廷剧,自然下意识地想及巫蛊之事。
自古宫廷巫蛊,一旦发生,便是大案,也不知牵连瓜抄多少人,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西汉武帝刘彻戾太子刘据的那场风波,牵连无算,卫皇后也随之自杀。
王惟一正坐下喝水,吓得一口水全喷出来,流得胡子上到处都是。
“好皇子可莫要胡说,这是针灸铜人。”王惟一急忙解释道。
“什么是针灸,铜人?”赵昕摇着脑袋问道。
王惟一抚着胡须,颇有得意色,道:“人按周天五行,合三百六十四穴位,老夫按十二经脉联系之,特制此铜人,此为模板,翰林医官院及大相国寺另有二具,与常人一般体格。”
“铜人刻有人体手三阳、足三阳、手三阴、足三阴、任脉督脉等经脉,穴孔与身体内部沟通。”
说着,王惟一自赵昕手中取回针灸小铜人,以一根银针扎之,也不见具体是哪个穴位,竟然流出液体来。
“若是针刺得法,清晰可见。”王惟一胡子一抖一抖地,显得无比得意。
不过他也确实有得意的资本,凭借着针灸铜人,他可是将自己的名字写进史书里的人,是著名的针灸学家。
在仁宗朝,他是尚药典御,是尚药局(相当于明清时期的太医院)的最高长官。皇帝有病,典御要亲自诊断并立法处方,药成之后要亲自尝验,可以简单地理解为皇帝的首席医生,历朝历代职品都很高,基本上是正五品,只不过有些时候是正五品上,有些时候是正五品下。
王惟一在1029年,也就是十二年前制成针灸铜人,功成名就,至今十多年矣,平日就是在尚药局里教教徒子徒孙,此番若不是赵昕有疾,也请不出这位大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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