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中华:“她现在是可以洗衣服,那等老了你看她可还洗得了?”
又说:“到那时再来求老子,哼……!”
赵玉泉:“每一个人都不要把自己看成是他人的救世主,现在这个世道,不是谁离开谁活不了的。”
贾中华狐疑。他问他可是替她说话的。
赵玉泉说,他说的这话适用于任何人。看待问题既要冷静又要客观。这一方面,贾中华自愧不如。他让他分析,她是否找到了相好的,否则,她怎能如此有底气?或者说她早有二心,离婚刚好成全了她?
贾中华的疑问也是赵玉泉的疑问。其实,吕玉仙当初搬家,赵玉泉从他们的争执中意会到吕玉仙跟付华似乎存在着暧昧的倾向,只是后来付华淡出了贾家,赵玉泉便也没有向着那个方面去探寻。
这晚,赵玉泉陪同贾中华小酌后方转回。
灯光球场南侧虽然通有多条回家的路,赵玉泉已经习惯只走四十五栋房前。那熟悉暗淡的灯光从木板壁缝隙中遗漏泻出,赵玉泉推门而入。吕玉仙抬头打量他面色微红,只冷声而问:
“可是才从那边喝酒回来?”
赵玉泉微笑点头。他说他当时脾气那样大,你忍耐一句便过去了。
吕玉仙手织着毛衣说,一味地忍耐让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怕了他。曾经是家属是依附品不敢妄为,现在可是都掰开两半了,可是还要欺人到家里来?
赵玉泉不想跟谁她的思路。赵玉泉:
“是呀,要说你俩也是奇了怪,脾气是一个不让一个,却可以在同一个屋檐下过这么多年。若是其他夫妻,只怕是离了多少回了。”
面色暗淡。吕玉仙:
“曾经也无数次想到走这一步,可一旦想到离婚后自己家属工担忧晚年没有着落,因而是一忍再忍。可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又一声感叹长叹:
“唉……!”
“赵师,这么些年了你是看着过来的。”
赵玉泉:“要说他性格是粗暴。”
又说:“本来复婚是好事,可经他的嘴一说,这就变得不再是这么回事了。”
吕玉仙:“管他是哪回事,反正这木已成舟。”
赵玉泉:“要说小吕,我上次跟你提出的事你有考虑过么?”
吕玉仙明白赵玉泉所指。吕玉仙:
“你看老贾都猖狂辱骂让我老了喝西北风,赵师,你是他的朋友,你不帮他那也用不着上杆子往前凑啊?”
又说:“唉……,人都难逃一个命运!”
由于妻子过世,总站有传闻说赵玉泉八字过硬。听吕玉仙提及命运之类话语,他罢手表示不能认同。赵玉泉:
“怎么扯到命运上来了?那不过就是无知迷信落后的玩意儿!”
又说:“鲁迅先生的《祥林嫂》你也看过,是她的懦弱屈服毁了她的一生,最后落了个可悲的下场。”
又说:“小吕,人来到世间是多么不易。人来到世间就是为学习尝试苦难的,又因为尝试不到苦也就无所谓甜了。”
又说:“如果我被命运击沉,那么在妻子儿子相继走后,伴随总站人的议论声中,我应该消沉下去。但是,我没有。我仍然挺立了一个男人的脊梁。”
又说:“我知道你的心里很苦,若俩人分担一份苦也就无所谓苦了。尚若能搀扶走完后半生旅程,是我此生之有幸,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吕玉仙:“赵师,你没弄明白。我的命中载满了苦难,若能轻易改变的话,它就不是我的命运我的苦难了。如果我们能改变命运什么,那总站人就不会有你所说议论的吐沫星子了。”
又说:“就像这满盆的衣服,需要体力来完成。你的书生气能帮助改变什么?命运注定你是帮不了我的,我们应是两条道上的人,请你不要徒劳了。”
辩解这是赵玉泉的强项。赵玉泉正欲辩解,贾杰玲忽然推门而入。赵玉泉只好収口。
透过吕玉仙提到的命运,赵玉泉发觉,吕玉仙思想中有一个认定的坚定在其中作梗。这种坚定还夹杂着迂腐的顽固,赵玉泉感觉有些奇怪,吕玉仙咋就如此迂腐?而正是她的迂腐,赵玉泉感觉走不进她的心里他就越想走进去。
这年年底汪文清顺利产下了女儿周红燕。
汪文冰也终于等到了任佳明学工转正,两人一商量,便打了结婚证。虽然汪文冰多年不与姊妹们来往,但汪文冰还是都将请柬送到。
毛字排2号平房中,王秋萍一家人正商量着送汪文冰礼金一事。
王秋萍想送一百元,但庄毅正认为太多了。
庄毅正提出,表哥结婚你便如此慷慨,将来你大儿子结婚你怎样预备?
王秋萍说,这么些年来,汪文冰工资分文不少全交过来,怎么说我们娘家人都要有所表示。一百元如果分摊在我们一家五口人头,不过是每人分摊二十元。
庄天翔辩解说,账不能这样算。你只算平摊的了,是否算过这一百元又够我们一家人生活多长时间。
五个家庭成员,两人站出来反对。王秋萍不得不考虑。但是,她感觉还是很为难。一旁是家人,一旁是侄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庄天翔打量妻子迟疑。他提出了要她好好算一算这账。庄天翔:
“文冰这几年交给你的收入总共有多少?他生活费零用钱又花去多少,还有抽烟呢?”
王秋萍:“学工的工资是多少你不是不知道,人家分文不留地交了。转正后现在是二级也都全交了给我。人家的零花钱都是用的加班费。”
又说:“你是老糊涂了?他现在烟他都不知道是啥滋呢!”眼睛又扫视了眼庄毅正,又说:
“那像这个讨债鬼,交了三十要走四十的。”
庄毅正:“妈,咋说着表哥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又说:“我还不是没办法,交了女朋友要看电影要吃饭。你如果不想抱孙子,那我不要便是了。”
王秋萍一手掌扫在庄毅正的头发上。王秋萍:
“一说你就拿孙子老要挟老子,老子连儿子都靠不住,还要孙子来做老爹喊么?”
庄天翔:“你这话说得过了啊?”
庄毅强:“妈,何必跟自己较劲?人民币装在你衣袋里,给多少还不是你说了算。”
庄毅兵:“妈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儿。”
庄毅娟:“有啥过不了的,妈?你只要想着你大两个儿子今后结婚也要用钱,这自然就过去了。”
王秋萍:“老子要你教!”说着,轻蔑斜瞥过去。
庄毅正:“就是,咋妈是多聪明的人呀,哪能让这肥水去浇了外人的田!”
王秋萍又斜瞅了他一眼。
由于修制车间食堂没有酒桌,宴席定在机关食堂里举办。
婚礼这天,王秋莲带领佐妙萍参加。汪文玉姐妹则各自前来。王秋萍一家忙着帮助张罗。汪文冰定了六桌酒宴。车间里的同事一桌,任佳明家人一桌,汪家家人一桌,两人的同学凑一桌,良县老家的亲戚留一桌,其余一桌便是留出来招呼王秋萍结拜姐妹们或者是姐妹的好朋友们的。任佳明将王秋萍安排坐在王秋莲同桌,可是,入座后王秋萍冷眼打量便各自起身调换到了良县的亲戚一桌去了。庄毅正知道母亲对姨妈的歧视。他也起身说过去跟同学招呼。庄天翔打量儿女们似乎面挂不悦,便叫唤来了汪文冰。压低声音,他责备他怎么安排就坐的。汪文冰没有反应过来。庄天翔眼睛瞟向王秋萍。庄天翔:
“瞅见你娘娘了么?”
汪文冰狐疑点头。
庄天翔:“这些年来,你娘娘可是没少操你的心,别让她吃个酒席都不痛快。”汪文冰更疑惑了。还是一旁的任佳明忽然反应过来,忙问要怎么安排。
庄天翔:“你母亲不是有一帮结拜姐妹,你不会将她安排过去便万事大吉?”
这么些年过来,汪文冰认为当年的事态似乎随着时间推移已淡化。可是,直到今天,从王秋萍的态度上他才恍然明白,发生过的一些事不是说淡退就能淡退的。即便是他本人,不是也承受不了从而选择逃离的过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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