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本事”听起来有些玄乎。贾杰敏询问,难不成你母亲打扮漂亮了出去,大街上的男人们就会心甘情愿将人民币掏给你母亲揣进腰包么?
苏晓雯笑了。她告诉她,主要是他们的熟人。也不能逮大街上的男人见面便掏。要掏,那也得对方心甘情愿才是。
疑惑。小心翼翼。贾杰敏:
“如此说来,她熟人很多?”
苏晓雯:“半个靖城不在话下,应该说整个靖城没有几人不认识我母亲的,还有她干女儿。”
贾杰敏:“那‘九怪’怎么还说那样的风凉话呢?”
苏晓雯笑道:“那是因为她以为她是‘九怪’是剧团里的名角便门缝里看待‘四怪’,其实在街上,‘四怪’的名气远远大于‘九怪’,只是‘九怪’坐井底以为天只有一个井口大。”
她询问她会不会有些言过其实。她说一点也不。正因为“四怪”的名气,以至于袁利亚哭着喊着要认她做干妈。她知道凭借她的平台可以多接触外界更多男人。
关于男人和女人的微妙关系,贾杰敏似乎能够明白,似乎又不能明白。她问她,多接触男人有什么作用?
她笑说,多接触,自然乐趣就比一般人多得多。朋友多,自然天地宽广。她寻思着她的话想想也对。以她自身的经验,校园里不能开解的忧伤,外界认识的朋友集聚似乎便冲淡了惆怅。她按照她的经验从自己的角度去理解他人。如此说来,交际花若能开解自身惆怅也属一朵无损他人有利于自身的开放?贾杰敏思考这样的交际花必须把持自我的尺度。她开始暗自审视她。没有母亲的容颜。她道出这个事实。贾杰敏:
“若你今后想要走你母亲的路,只怕是没有你母亲的影响力。”
她一点都不生气。她笑着回答:
“当然!我母亲是谁?——那是靖城有名的‘四怪’!”
又说:“我们家三姐妹加兄弟都长得像我爸爸,小眼睛。唯有四妹长得稍微像我母亲柳眉秀眼。但是,长大了可别像我父亲,怂。”
苏父到底是一位怎样的父亲,竟然在子女眼里以“怂”而论?贾杰敏:
“你爸爸——怂?”
苏晓雯:“是啊,我妈说东他不敢往西。”
又说:“我妈说他只配锅边转。还毛糙。”
袁利亚衣着堪称华丽。贾杰敏好奇其母洗衣服何来支撑。
苏晓雯笑说是“四怪”朋友慷慨赞助。苏晓雯叙述:
袁父早世,家里有一母一兄。长兄成家后各顾各。袁母年迈体衰自然洗不出几套衣服。即便挣扎,现在洗衣机进户数量也减少不能养家糊口。后来,袁利亚认下“四怪”为干妈,这才缓解了袁家窘迫的生活。
贾杰敏说袁家不是还有一位长兄,他应该挑起生活的重担啊?
苏晓雯:“别提那人。他母亲和妹妹生活没着落,人家一门心思只为过好自己的小家庭。有一年下大雪他妈妈病了,袁利亚摔倒几次过去叫唤,硬是没有回家探望一眼。现在母女二人生活好了,他哥哥却上门吵吵指责他们丢了他的脸。”
贾杰敏不明白丢脸何为。贾杰敏:
“怎么这样?”
苏晓雯说都是他听信妻子的谗言闹的,还大打出手。那一次袁利亚鼻青脸肿跑到“四怪”面前哭诉。“四怪”说可以不打扮,可以不出门交朋友,让他按月支付生活费好了。天方夜谭。
贾杰敏询问袁家哥哥的情况。苏晓雯指出夫妻二人双职工。又说明家里送来的衣服都是转送去袁家。“四怪”不会为洗衣组分配几件衣服去争持。“四怪”说,只要老娘出门一趟,弄不好半个月的工钱便赚回来了。
贾杰敏还是糊涂。贾杰敏试着询问:
“上街一趟便赚回半个月的工钱,交朋友不可能。那么,她到底为他们做什么工作?”
诡笑。迟疑。苏晓雯:
“没有工作。”停顿。又说:
“其实,她主要是为像她干女儿这样的女孩子找对象。收取介绍费。”
贾杰敏:“你是说,你母亲主要是靠说媒挣介绍费来维持生活?”
她请她别以“说媒”这样难听的字眼。现在时髦话叫“穿针引线”或者是“红娘”。她的母亲现在干的就是“穿针引线”交际花式的工作。且她有很多像袁利亚这样的干女儿,哪一位谁都比袁利亚正常,可要论赢得爱慕眼缘方面,还是袁利亚独占鳌头。
苏晓雯向贾杰敏描绘了一个崭新的职业,一种新观念。她隐约感觉到,她的母亲不简单。她很想“逮住”话头,借以在她的意识形态中更确切地认知。可是,她的话语又有些儿莫不着边际。仿佛一条爬行滑动的蛇,让人不好把持分寸下手。模糊的还是模糊。晦涩的依旧晦涩。
二人穿过总站办公大楼东南转向进入学校。后一刻,她便完全进入到小说世界之中。“四怪”、袁利亚仿佛云层外的事。
这天晚饭过后,贾杰敏回到45栋。吕玉仙正欲出门麻将。贾杰敏犹豫着还是将所见付华之事道出。眼神中,贾杰敏解读到了一种叫落寞的神情。
冬天,林佳慧将呆在农村的大女儿小双邓艳萍接回总站。中学尚未念出便辍学。林佳慧必须正视下一步她的待业问题。这样,方可进入靖城的考工。
邓艳萍初次分配在客运站随车售票。售票员有出车补贴因此比其它职业收入高。有了零花钱,邓艳萍不时出车在外购买回来苹果,却偷偷留在床底下各自独享。李小刚机灵。眼瞅动作诡异只待出门便侦查。苹果呈现。林佳慧李永生面面相觑。邓艳芬对贾杰敏谈及充满鄙视。她认为不照顾弟弟妹妹的姐姐不够称职。
贾杰敏说可以理解。因为她从小生活在农村,对你们没有感情。邓艳芬指出对父母没有感情还说得过去,可是她对下面两个兄弟也这样吝啬,没有长姐的姿态。贾杰敏说,吝啬是因为她从小生活在农村,艰苦惯了。
邓艳芬却毫不理解,嘘之以鼻:
“可是她生长在农村,就可以无视家人的感受?农村的生活是艰苦,可是,我妈我叔叔每月都要送生活费去给她的呀!”
贾杰敏:“虽然有生活费,但没有亲人的温暖,谁知道她的内心世界经历着怎样一种封闭的落差呢?”
邓艳芬激动地反驳;她呆在农村,有爷爷奶奶的关怀,隔辈人疼孙女,你可以想象。特别是我父亲过世后,他们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她身上。院子里也有苹果树,每每采摘,基本卖的都很少,多是留给了她。想想,我们虽然生活在总站,可有几个孩子能够每一年都吃上树上刚刚采摘下来的苹果?”
邓艳芬没有脱离父母的农村生活体验。农村生活远远不止是邓艳芬理解的片面。邓艳芬排斥。贾杰敏能体会邓艳芬格格不入的无所适从感。邓艳芬找林佳慧抨击。尽管如此,林佳慧还是希望邓艳芬出门结交朋友带上邓艳萍。
杨骏返回购销店,汪文玉便住进建筑厂集体宿舍。所谓的集体宿舍其实就是一间大仓库,七八个女孩子横七竖八安置床铺。又以塑料薄膜间隔,因此从狭窄的通道穿行时总是发出塑料的摩擦声。尽管如此,也不能剥夺他们对恰恰的热爱。只要录音机按响,顿时,塑料的摩擦声仿佛掌声般在整个空间喧嚣起来。
姐妹二人再出门,便来到45栋。三人并肩出了总站去散步。不知不觉,来到建造厂大门。贾杰敏带领进入。汪文玉已经冒汗。杨骏点头算招呼。汪文玉的床铺安置在西南角,床前留出两米不到的距离却面墙。杨骏挪动位置。姐妹入座床上。贾杰敏入座方凳。汪文玉尚在兴头,便又扭动起来。
“恰、恰、恰、恰……恰、恰、恰、恰……如果你心灵不假,我们一起来跳一个恰、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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