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已有对答,项康却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向项家兄弟说道:“各位兄长阿弟,请你们出去看一看,有没有人在外面偷听。今天你们在颜集亭闹的动静太大,我怕那里的暴秦官吏会派人跟踪偷听。”
早就已经在自家兄弟中建立了一定威信,话又说得合情合理,所以听了项康的话后,项庄和项悍等人还真的毫不犹豫的出门查看情况。结果还好,没发现什么异常。项康仔细确认这点之后,也这才压低了声音,低声对项伯说道:“叔父,小侄是为了我们项家的将来,所以绝对不能把干将秘法告诉你。”
“为了项家的什么将来?”项伯厉声问道。
“为了我们项家将来起兵复楚的机会。”项康坦然答道。
破烂的社神庙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不要说普遍年青的项家子弟了,就连杀人犯项伯都忍不住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喝道:“你想起兵复楚?”
“不是想,是想看看有没有这样的机会。”项康说道:“小侄纵观天下大势,觉得暴秦的统治绝对不会长久,天下迟早会重新变成乱世,所以小侄想把这个干将秘法留下来,看看将来有没有用在战场上的机会。如果真能用上,我们项家占的优势就太大了,不但复国有望,说不定还有机会为我们的长大父武信君项燕公报仇!”
小破庙里变得更加安静,项伯和项家兄弟都象不认识一样的看着项康,也根本不敢相信项康心中竟然还藏着这么豪壮的巨大抱负。还是过了许久后,项伯才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说这样的话!”
“小侄也觉得自己有些狂妄。”项康坦然点头,又说道:“但小侄相信我们项家一定会有这样的机会,秦法苛刻,严厉而又繁杂,不仅东方六国的旧民苦不堪言,暴秦本国的百姓也是饱受其害。暴君嬴政和秦二世胡亥又不断倒行逆施,滥用民力,天下百姓早已是不堪重负,自古以来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一味只知道苦民害民的暴秦朝廷怎么可能长久?”
“所以小侄敢断定,多则三年,少则两载,必然有英雄豪杰揭竿而起,讨伐无道暴秦,到了那个时候,小侄所知道的干将秘法,肯定就能为我们项家派上大用场了。”
项伯彻底呆住,心里不断惊叫,“这是我的侄子?这是我看着长大的侄子?他的见解,怎么可能和子房先生的看法如出一致,都认定暴秦的统治绝不可能长久?还有,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样的话,就是子房先生都没有说出来过啊!”
这时,项康已经自己站起了身来,又向项伯说道:“叔父,小侄之所以不能把干将秘法告诉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们项家的生计考虑。项家破落后,两位叔母她们太难了,为我们项家人的衣食住行操碎了心,愁白了头,小侄如果不把干将秘法留下来挣点钱,帮叔母她们补贴点家计,叔母她们只会更难,也更苦。”
“你有这么好心?”项伯冷哼。
“叔父,这点我可以做证,项康他确实一直在尽量帮我们叔母。”项庄站出来说道:“项康通过冯仲结识了下相的周县令后,很多下相的大户人家都带着礼物来拜访项康,项康他什么都没留,全都送给了叔母她们补贴家计,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叔父,这事我们也知道,我们也可以给项康做证,他确实把他的东西都送给了叔母她们,所以我们项家现在的日子要比以前好过得多。”
项家兄弟纷纷站出来给项康做证,证明项康确实一直在努力帮补家计,帮两位叔母分担养家糊口的压力。和二哥项梁联手败光家产的项伯听了脸上发烧,忍不住又恶狠狠的瞪了亲儿子项猷一眼,项猷缩着头不敢吭声,更加努力的藏进了黑暗处。
项伯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项康的眼睛,然而当着众多兄弟的面,项康也不好逼着项伯收拾挑拨离间的项猷,只是又说道:“叔父,小侄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不管将来我们项家有没有起兵复楚的机会,为了我们项家的将来,也为了我们项家的现在,小侄都不能把干将秘法告诉你。”
“小侄也不是信不过叔父你,是这个秘密被人知道得越多,走漏风声的可能就越大。所以抱歉,小侄只能答应以后一定想办法再给叔父你送去三十把刀,但是干将秘法,小侄绝不能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能告诉叔父你!”
项康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项伯就是再横蛮无理也没办法继续强迫项康交出所谓的干将秘法,只能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道:“随便你!不过你给记住,起兵复楚的话,在外人面前绝对不许提起!你不怕死,我还怕你连累你的叔母和兄弟!”
“如果这里有其他外人在,小侄也绝对不会说那样的话。”项康微笑回答,又十分细心亲自到了庙外去查看情况,提防有外人埋伏在旁偷听,也乘机缓解与项伯的争执。
其后,还没算坏到极点的项伯倒是又主动提起了项康的亲事,一度想要继续南下去颜集亭,亲自出面逼着虞公兑现诺言,项康苦劝,又把关于黍叁的事告诉给了项伯。项伯也这才终于怒气爆发,一耳光抽在了宝贝儿子项猷的脸上,咆哮道:“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们和颜集亭的地头蛇结了仇,还想让我到颜集亭送死?”
“孩儿想……,孩儿觉得应该没那么巧,应该不会恰好碰见那个黍叁。”
项猷捂着脸的小声解释,换来了项伯更多的拳打脚踢,项庄和项冠等人赶紧劝阻,项康也说道:“叔父,现在打项猷也没什么用了,好在你应该还没有暴露,你还是赶快回下邳去吧。不然的话,黍叁那些人一旦发现你的身份,事情就麻烦了。”
其实并不是很舍得真的毒打亲生儿子,听了众子侄的劝说,项伯便就坡下驴,骂着儿子停下了手脚,又向项康点头说道:“好,雪一停我就回下邳。”
也是凑巧,天色刚有些微明时,下了一夜的大雪就逐渐开始转小,已经不敢再去颜集亭的项伯与众子侄分手,独自一人走向来路,项康则领了项家改道向西,直接返回侍岭亭。
在此期间,心细如发的项康一直在悄悄留意着周边动静,怕的就是昨天晚上项家兄弟在颜集亭闹出的动静,招来颜集亭的官差跟踪尾随。结果让项康颇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和项家兄弟都已经回到下相县的境内了,四周都没有任何异常,很明显自己是在杞人忧天。然而就在松了口气的时候,项康的心头又突然一跳,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暗道:“不对!”
“情况不对!”项康继续在心里说道:“昨天晚上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黍叁那帮人就是再粗心大意,也不可能视若无睹,很可能会派人暗中跟踪监视我们!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存在,数量也肯定不会很多,他们一直没露面,应该是因为害怕我们这边人多势众,不是我们的对手。现在我们十几个人回下相,他们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肯定不敢冲着我们这十几人来。只会……。”
想到这里,项康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项伯离去的方向,心道:“如果我是颜集亭的官差,我只会去跟踪擒拿独自一个人上路的项伯,项伯那里可能会有危险!”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项康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张开嘴,想招呼项家兄弟赶紧掉头回去,解救可能会遇到危险的项伯,可是话到嘴边时,项康却又下意识的打住,又在心里说道:“有没有必要去救项伯这个项家败类?要不要利用这个机会,借别人的手干掉项伯这个项家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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