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你不肯接我电话,还好有荒坂给我报信。不过……晚上的家宴还得换一下,记住了,老爷子不喜欢。”
“嗯,”龚耀点头,挑了下眉头:“对了,你见到我的搭档斋藤了吗?一直联系不上,这两天我一直在找他。”
辉一郎顿了下脚步,苦笑一声:“这么直接的?我原本的打算是在家宴时再和你讨论这件事。”
“现在的打算呢?”
“依旧没变。”
寂静降临,龚耀跟着辉一郎进入院内。前方是个两进的院子,有列队的僧人朝前引路。荒坂组的成员大多在外院静立,只有个别领头的跟着他们继续向前,终于走进了寺庙当中。
两进的寺庙,各有一个棺材停放。水晶的透明盖子能让宾客瞻仰死者的仪容。外面的这个是荒坂澄太的,里面那个则属于森口桃枝。
跟进来的荒坂组成员大多停在了这里,其中荒坂本人已经完成瞻仰,跪坐在一边休息。僧人们靠棺材更近,低低念诵着听不懂的经文。
即便龚耀今天要看的不是澄太,围绕他的棺材转一圈也是起码的礼仪。只是,龚耀有些恶毒的想,荒坂澄太在遭遇泥头车后被撞成了糊糊,不是需要几个法医才能勉强将他从汽车的残骸里慢慢刮出来吗?他真还能剩下可以被瞻仰的仪容?
只是接近后,这恶毒的疑虑才被打消。因为水晶棺盖下,躺着的是一具精致的雏人偶。毛笔的墨迹点出了人偶的眉毛,又用细长的笔画在刷着白漆的眼部画出了阖起的双目,又有白色花瓣盖在它的身上。
曾经名为澄太的糊糊大概就被装在人偶里面,龚耀抿嘴,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队伍在围绕着棺材旋转,僧人依旧在诵经。
是故意的吗?诵经的重音都恰好插在队伍每次步子落下的一瞬间。他们念,龚耀看。心思已经远离眼前的人偶,飘到了在里面的森口桃枝的棺椁上。
僧人撞钟,咚。
下一瞬间,龚耀直直愣住。
因为龚耀走到了人偶的身侧,看到了它被花朵覆盖之下的衣裳。
是一件寿衣,理所当然的。“福寿”花纹锈在其上,在花朵缝隙中悄悄隐藏。
是与那怪影身上一模一样的“福寿”花纹。但还好,这间寿衣是暗蓝色,不是怪影身上的鲜艳赤红。
……等等,那森口桃枝身上的呢?
心脏跳楼了一拍,寒冷侵袭身上,一如天成中学中刺骨的寒冷。龚耀咬牙,忽然脱离队伍,直直往森口桃枝的棺材那边跑去。
寺内一下子陷入小小的骚动,数道锐利的目光朝龚耀的背影直直刺来,却被他完全无视。院落的路程不长,森口桃枝的棺材似乎要稍大一点。
他冲到其面前,弯腰。躺在其中的少女已经经过精心的整理。缺失的肢体被巧妙遮住,褪去全部浓妆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凝固了的微笑。
是那天最后关头,她提议与自己结盟时带上的笑。龚耀看着,生出一股怀念,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森口桃枝身上的寿衣同样不是赤红,而是一种类似树叶凋零的枯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美感……
“咚”。沉静的钟声又一次响起,从今天算起,钟声要连续响彻七天七夜,即使在尸体被运走后依旧如此。这是对死者的镇魂,亦是在提醒他们不要留恋人间。
真是残忍,人到底期待不期待死去之人的归来?龚耀咬着牙,恍惚间觉得钟声并不止是送给澄太和桃枝,还包括自己。
他们三个,都是死在黑色泥头车下。
其中两个,被套上了蓝色与黄色的寿衣。
世间之中,有三种原色:红,黄,蓝。可所有颜色都会被汇集一切色彩的黑吞噬。
泥头车是黑色的,这里缺了一口棺材:龚耀他自己的。也缺了一件寿衣,红色,带着烫金“福寿”的自己的寿衣。
眼前的世界在疯狂回旋,原本静谧的钟声就像催他去死的号角。
“耀君?”
两具棺椁中间,模模糊糊的有光线扭曲。扭曲的中心,会是自己最后的结局吗?
“耀君,你还好吗?”
龚耀猛然回头,看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人。混乱间他没看清女人的容貌,只觉得其眼睛如同金色的深邃漩涡般旋转流淌。
所有幻觉都被那双眼眸吞噬,只留下龚耀自己粗粗的喘息。他站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是?”
“初次见面,我是真纪麻理,”女人微笑,她深渊般的眸子却没在笑:“辉一郎大人的助手。”
“辉一郎,女助手?嘿,难道和我想的差不多?“
龚耀咂舌,自己只要紧张就会不由自主挑衅别人的习惯哪来的?
“你倒是和我想的差不多,”真纪麻理嘴角上翘,眼眸却一动不动:“你说对吧?辉一郎大人的弟弟,耀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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