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因为反复三思,这才想好了告诉杨公的啊。”刘协直起身子笑道,“其他人可没有这个资格,让我说出这种话来。”
杨琦大受感动,假意谦道:“臣下鄙陋之躯,无才无德,岂能备受陛下信重。”
“可能是先前让你说的那个故事吧,亲小人,远贤臣,这是桓、灵二位皇帝所以荒废政事的缘故,先帝身边不是没有贤能的君子,而是错过、疏远了。”刘协亲自扶起了杨琦,热切的说道:“如今正是扶大厦将倾,匡济汉室的时候,我若视贤臣而不见,岂不是自绝于天下人么?”
“臣虽不才,亦愿为陛下赴死。眼下实非良机,但请陛下暂做渔人,静观鹬蚌,等朝局变换的时候,臣愿见陛下大有作为。”杨琦退后一步拜倒,朝廷之中,言语向来婉转,意在不留把柄,杨琦这话等于是间接表明心意了。
刘协哈哈一笑,拊掌道:“一人之力,何以治天下?高祖创业,身边尚有留侯助其运筹,杨公当为我的留侯。”
留侯张良是两汉士人的榜样,能被人将其与良平相比,是一种莫大的夸赞,杨琦也不例外,更何况这还是出于刘协之口。杨琦敛眉肃容,对刘协深深一拜,以示臣服。
杨琦本欲劝刘协韬光养晦,静待良机,可刘协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认定王允刺董必成,竟想着如何在刺董之后干预朝政了。他自认有必要提醒一下刘协,不能把希望全付诸于王允等人身上:“董卓威权自操,强将精兵,皆听命于卓;司徒等人虽然强干,筹算良久,但也不是说能有万分把握。”
“王司徒等人想必密谋良久,如果连他们都不能成事,我想也没有其他人能挑起这个重担了。”刘协说完,想了想,又道:“我本想有所作为,但眼下并不是良机。”
“唯,陛下一举一动,关系各方,如今正是紧要关头,陛下应以养病为由,耐心等待,反正,也不急于这几天。”杨琦点头称是。
刘协本就没打算对刺董这件事上指手画脚,做些自以为聪明的举动,他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是对历史进程的把握,而最大的劣势则是不熟悉这个时代的制度、风俗以及被士人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礼制。
如何在规则内从强势的王允手中夺回一些君权,对连尚书台的权限范围有多大都不甚了解的刘协来说,不仅自己要尽快去熟悉,还得靠这个时代的英杰为他出谋划策。身边若有一批忠诚能干的大臣,刘协行事将不再是光杆司令一个,比如杨琦这样的,既是弘农杨氏出身,才干了得,又颇孚人望的大臣,是刘协的首选。
“国家典章,朝廷制度,我登基不过三年,朝政未能决断,所以不是很熟稔。”刘协想了个合适的理由来掩饰他对汉朝政治制度的无知与陌生,当然,基本的三公九卿和中外朝他还是知道的,只是具体的权责还得让这个时代的人亲自解释的要好一些。“为了预备我以后亲政,岂能不熟悉朝堂?还请杨公不吝赐教。”
刘协要熟悉政事,杨琦丝毫没有起疑,像个负责的老师,拱手回道:“唯,不知陛下想让臣从哪里开始讲起?”
于是刘协又坐回了床上,杨琦也自然而然的跪坐在榻侧,刘协想了想,说:“三公九卿,分处何事,我都知道。还是烦请杨公先跟我说一下侍中与黄门侍郎吧,然后再是尚书台的权责,这是我所不甚明了的。”
“侍中与黄门侍郎,随从左右,出入宫省,传达诏令,可参与朝政,历来是亲信贵重之职,自陛下即位以来,大政全归太师府与尚书台,侍中等近侍之臣,便仅仅作为随身伺候陛下的官属。”
刘协明白这‘随身伺候’肯定有监视的意思,身边的人员复杂,自己能刚好遇上耿直的杨琦,倒真是运气:“那比如侍中马宇、黄门侍郎射坚这些人呢?若只知姓名,不知履历、贤庸,以后如何处事到还麻烦,杨公何不与我仔细说说,我好有个底”
这是让杨琦点评近侍大臣了,以刘协目前对杨琦表现出的信任程度,刘协会根据杨琦的点评,先入为主的对某人产生某种印象,至于杨琦有多少话是出于公心,这就得由刘协自己来判断了
“朝廷改制后,侍中、给事黄门侍郎定额各六人,其中有黄门侍郎钟繇、射坚、邓昌、张昶等人,侍中有马宇、董璜、刘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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