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二十二年十一月廿三,京中大雪。
跪坐在祖宗牌位前的慕诗嫣放下那支干了墨的小楷狼毫,抬手哈了口气,她是十一月初九进的祠堂,如今恰过去了半月。
这半个月来,她每日天刚亮便要来此罚跪抄经,入了夜方得以回她的朝华居休息入眠。
她大伯到底怜惜她是个姑娘,不曾让她整日整夜宿在这空旷森冷的祠堂,然而即便如此,她双膝仍旧跪出了淤青,小腿亦肿胀不堪。
她在这里日夜劳累,浮岚轩里的那位倒是享上了清福。
少女眼中陡然现了道深沉的郁色,她虽在祠堂不得外出,却也偶然能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里拼凑出些想知道的东西。那小贱|人落水后大伯,对她的态度便软和了不知多少倍,不但再不许府内外的人传她“克父克母”,自己也时不常跑去浮岚轩!
再这样下去,这国公府中岂还有她慕诗嫣说话的地方?
慕诗嫣抿唇,放在矮桌上的手慢慢攥紧成拳,她心中清楚得很,如今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荣耀——赞扬也好,美名也罢——有大半要得益于她大伯与堂哥。
她爹慕文华自小喜好诗书,不侍武艺,至今不过是个小小的正五品工部郎中,离着正三品工部侍郎都尚有好一段距离。若非国公府两房子嗣不曾分家,长房嫡女慕惜音又惯来体弱,无法像寻常世家贵女那般往来交际,那些声名怎会落到她头上?
便连每年的上元宫宴,她都是沾了大伯这位国公爷的光,才能与那些郡主公主一般,同列第一排席位之上。
但是现在,慕惜辞回了府,长房可就不止慕惜音那一个病秧子嫡女了,一旦她夺得大伯欢心,往日归属于她的赞誉荣光,便要统统被那小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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