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杏露满脸不可思议的抓住荣楼月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可杏露却突然发现,本应该情绪最激动的公主殿下此时却一脸的若有所思。
“我好像知道父亲大人为什么非要我来这里了……”
“诶?为什么?”杏露还是满头雾水。
“笨死你了。”
荣楼月没好气的瞪了小侍女一眼,一个脑瓜崩弹了上去。
“痛痛痛,本来人家就笨,万一更笨了怎么办?”杏露疼的眼含泪花。
“更笨就给本公主当一辈子丫鬟吧,反正没人要。”
“那不行,我觉得我的命中肯定会有一个帅气潇洒的剑仙御剑青冥,奔我而来!”杏露双手捧心,满眼星星。
“让你少看点坊间话本你不听,现在都开始做白日梦了,而且御剑向你而来那肯定是取你这颗笨蛋小脑瓜的。”
荣楼月点了点杏露眉心,吓得杏露双手抱头哭唧唧:
“公主真坏,就知道吓唬我。”
容楼月懒得再搭理这小活宝,心情愉悦轻松。
如果是一年前的她可能还不会明白父亲的用意,但现在不一样。
如果她没猜错,这场宴会大概率是父亲与荣王两人之间的一场交锋,而目的则就是这青灯琉璃盏。
拿出青灯琉璃盏可能并非荣王本意,其中大概率有父亲在推动的缘故,而荣王也能明着拒绝,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交锋一场。
要么她想办法从这场诗会中拿到青灯琉璃盏,要么荣景熙以不为人知的手段留下青灯琉璃盏。
“'那如果我赢了,真的取走青灯琉璃盏呢?”荣楼月心中蓦然跳出这个问题,随即又联想到了一个极其骇人的情况。
“难道父亲想要对荣王动手?”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荣楼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对了,这就解释的通了!
当荣楼月思索之时,场中诗宴已然开始。
虽然在荣楼月眼中这些离都王公之子都是群只会吟诗作对,流返于风月场所的废物,但为了能够讨百花楼的女人欢心,这些王公之子也是特地钻研过某些技能的。
不要小看这群公子哥为了争风吃醋而爆发出的行动力啊!
人被逼急了,可是什么做得出来的!
所以这群公子哥看似终日无所事事,可真要在某些方面认真起来,吹拉弹唱不在话下,吟诗作对更是在行!
虽然这次是以“剑”为主题,与他们最擅长的“风花雪月”还有“美人”不搭边,但大家知根知底。
虽然我是废物,但你们这些菜比也好不到哪去!
大家大哥不嘲笑二哥,无非是矮子里边拔高个,看谁撞大运能讨得长公主殿下欢心了!
荣楼月刚开始还感兴趣的听了几个人的诗作,可越听脸色越是羞红,最后化作铁青。
这群家伙,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即便是以“剑”为主题,可竟然还能绕到女人身上!
借剑身来形容女子身躯之洁净与洁白无瑕;借剑穗来形容女子发丝随风晃动时的光滑柔顺;借剑柄来形容女子窈窕细腰;借舞剑来形容女子舞动时的动人心魄!
还有那叫于伟的家伙,甚至还将长剑化形,描绘出了“剑娘”这种东西!
诗中旖旎,只让人听得脸红心跳,身体燥热!
“哇,他们好会写啊……”
一旁的杏露一双小手掩耳盗铃般的捂着绯红的脸颊,颤动的双眸从指缝中小心翼翼的探出,充斥着羞意与兴奋。
仿佛在说“多来点,多来点,孩子就喜欢听这个!”
这可比她偷偷看过的那些坊间话本刺激多了!
眼看诗会还要继续,荣楼月再也忍不住,怒拍桌子:
“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你们这是在吟诗?你们这简直在yin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安敢如此!
虽然荣楼月很生气,可她背后的杏露却砸吧了下嘴:
“公主你不要多管闲事啊啊啊!!他们不吟诗,你吟给我听吗?”
“咳咳,注意点影响,毕竟是在公主面前,你们也稍微收敛点。”
看到长公主爆发,荣景熙干咳一声,摆摆手,制止了下边诗意正浓的众人。
如果只有他们自己,倒是可以关起门来好好品鉴欣赏,可如今在长公主面前,还是收敛些为好。
看着轻纱幕帘后那道站起来的倩影,有些得意忘形的公子哥们狠狠打了个冷颤,终于回想起一年前被长公主支配的恐惧,赶忙噤声不敢多言。
再说下去,别说让长公主称赞了,今天不断个三条腿怕是都走不出这荣王府。
毕竟这个女人下起手来,可那是真狠呀!
可被长公主这么一吓,本来刚有些起色的诗宴也彻底沉寂下来,所有人唯唯诺诺,不敢作声。
青灯琉璃盏虽好,可要和下半身的幸福比起来,那其实也没啥可比性。
“嗯……”
荣景熙扫视一圈众人,嘴角含着轻笑,仿佛早有所料一般。
或者说,一切和他计划的没差!
“如何?有佳作了吗?”
荣景熙眯眼微笑着,目光虽是向前,可声音却传向了身侧后方不知何时出现的年轻读书人。
这是他计划中最后一环,来得刚刚好!
浮攸低垂头颅,如同影子一样站在荣景熙身后。
就算只是和这家伙说话,都会让他感到恶心!
没听到回应,荣景熙也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继续状若无意的说道:
“听说你母亲很想见你,你不想见见她吗?还有府上那个名叫李云福的下人,也与你关系很好吧?”
浮攸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这家伙,夺走了他的词赋,夺走了他的功名,夺走了本应属于他的盛誉不说,还要对他母亲和李爷爷下手吗?
浮攸体内,巍峨且充斥着道道儒家正气的万丈青色灵台之上,一柄漆黑剑影悬立!
剑影浑身漆黑,散发着浓浓的不详与邪崇,倒垂的剑尖上一滴滴墨色滴落,想要侵蚀灵台,可每一滴墨色都会被浮攸那上那浓郁精纯到了极点的儒家正气所镇压!
而如今随着浮攸心中怒火升腾,漆黑剑影再一次躁动了起来!
“这家伙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灵台境修士,顺应本心,一剑斩过去,一切烦恼便可尽数斩去!以你的天资,天地之间,任你逍遥!”邪恶的念头于浮攸脑海中渐渐滋生。
“不可!”
灵台涌现出清气,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激荡心田。
“你本就是天煞孤星,凶煞之命,难道要为了自己一己之私,害死你母亲与李爷爷吗?”
“你这一剑下去,自己是痛快了,可有想过后果?”
“去特么的后果,老子跟过的天煞孤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后果就是不管你斩不斩这一剑,以你的命格,与你亲近之人统统没有好下场!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就连你自己也是个薄命之人,如同山间嶙峋的孤石,向来是唯有野草相伴,就连风也不会为你停留,说不定明天喝个水塞着牙缝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死翘翘了,到那时候,没有了利用价值,以荣景熙的为人会怎么对待你母亲与李云福不用老子多说吧?所以听老子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把有限的生命活出无限的痛快,趁现在,看他不爽就砍他丫的!”
那灵台之上的漆黑剑影晃动,怒怼脚下灵台同时还不忘怂恿浮攸。
“那你有没有想过,不是因为天煞孤星的薄命之人会被你跟着,而是因为被你跟着之后才会变成天煞孤星的薄命之人?”灵台传来声音。“所以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诶?”
这一番话直接把漆黑剑影说蒙蔽了,甚至真的开始思考这其中的可能,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戏耍他!
“放你酿的狗屁!老子就只是一柄剑罢了,现在剑身都毁了,只剩下一道剑意残留,老子真要有篡改天命的能力,还用得着在这和你叽叽歪歪?”
“你既然知道你不过是寄存在这里的一道剑意,那就闭上嘴老实点!”
而那灵台中的声音冷声说完之后理也不理头上的漆黑剑影,只是朝向灵台外的浮攸浅吟道:
“造命者天,立命者我!”
“浮攸,莫要忘了你的立命之愿是什么!当初又是为什么而修剑!”
听到这句话,浮攸身子轻轻一震。
“为什么?”
“是为有一天能向这不公的命运挥出属于他自己的一剑!并说出那句话——”
“滚你吗的命运,老子不信命!”
“切,老子就说儒家这群人全是一群读书读傻了的死脑筋,就算变成了剑修,也不过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死脑筋的剑修罢了。”
那漆黑剑影知道事不可为,嘟囔一句,便再也没了动静。
睁开眼的浮攸深吸一口气,将一张纸条塞进了荣景熙手中,随后转身就走。
而荣景熙看过手中纸条上所写之后,畅快一笑,将纸条捏为齑粉,随手扬散。
至于浮攸?
现在的他没用了,走就走吧,等下次有用再像条狗一样喊他过来便是。
而荣景熙没看到的是,转身离开时浮攸眼中闪过的冷芒。
他将会亲手了结这一切的,在不久的将来!
只是低头沉思的浮攸并没有注意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与他错身而过。
“咦?这个咸豆腐脑怎么在这?”
腰佩十六卫玄铁排的鱼龙服少年顿足回望,好奇的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浮攸。
怎么说两人也算是有一饭之缘了,虽然对方是个“咸豆腐脑”的异端,可苏幕对浮攸本身还是挺感兴趣的。
特别是浮攸灵台上悬着的那道剑影,以及被剑影压制着的那道微小却不弱小的剑意!
而此时的荣景熙已经站起身来,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既然大家都如此谦让,那不如本世子来做一首供大家与长公主殿下评判?”
“世子殿下要亲自作诗?”
众人心里先是一惊,后又升起无比期待。
世子殿下的才华可是能让那位太傅大人都赞不绝口的,他们竟能有幸观赏到世子殿下亲口作诗?
他们这些花花公子倒不是对诗有什么兴趣,他们是对“用诗装逼”很感兴趣啊!
到时候去了百花楼快活,把世子殿下的诗直接一甩,那群梦里都在迷恋状元才子的家伙还不乖乖脱了衣服?
听到荣景熙要亲自作诗,荣楼月皱起眉头。
说实话,直到现在荣楼月都不相信以这家伙的水平能够高中状元!
以荣楼月离开离都之前对荣景熙的了解,这家伙一年时间就算是回娘胎里又重新换了个脑袋都不可能有这等文采!
可不管是那首《鹧鸪天·春闺》,还是之后的《寒苦赋》确实都是惊才艳艳的文章,即便是她这种粗人看了之后都能领略到其中意气的。
这种文采,即便是抄都不一定能抄来。
“那我献丑了!”
眼看众人的目光汇聚,荣景熙率然一笑,召来侍女,摆出笔墨纸砚,大手一挥,于宣纸之上挥斥方遒。
片刻之后,荣景熙顿笔,吹散墨花,将其递给长公主身边的小侍女。
杏露接过,检查了一下后才恭敬的转交给了长公主。
而亭中其它人则纷纷伸长脖子,翘首以盼,想要见识见识一首新的绝世佳作。
荣楼月接过宣纸,看着上边笔锋凌厉而张狂的字迹,缓缓念出:
“牛斗光初歇,蜿蜒气渐浓。云涛透百丈,水府跃千重!”
一诗念出,四下寂静!
荣楼月闭上眼睛,叹息一声。
她的性子向来直来直去,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所以面对这首诗,即便她心中不愿意,可依旧不能忤逆事实。
“好诗!”
诗中字字无剑,却又字字在写剑,即便笔墨并不在剑,可读完全诗,剑仙舞剑之姿已经跃然纸上!
亭中众人也心悦诚服,对世子殿下的才华再无分毫怀疑!
“唉,本来陛下与父王是想着这青灯琉璃盏赠给能让公主开心之人的,可如今看来,怕是还要在我们荣王府待上一段时间了。”
看着每传阅到一处就响起惊呼的场面,荣景熙转头,无可奈何的与长公主殿下攀谈起来。
只是这话语中中的自得,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世子殿下能做出这种蕴含‘剑意’诗篇,实在令人意外。”
从进了荣王府就未曾主动与荣景熙说过话的荣楼月忽然开口。
“哈哈,毕竟是当世子的嘛,除了琴棋书画之外,武艺方面也不可怠慢嘛。”荣景熙没有听出长公主口中的戏弄之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啊,本公主忽然有个想法,不知道世子殿下愿不愿意答应呢?”荣楼月笑着开口。
已经有些飘了的荣景熙想也不想的应下:“哈哈,公主开口,本世子自然答应!”
“有世子这句话就好!”
荣楼月咧嘴一笑,一旁的杏露一脸遗憾的看着那位还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的世子殿下。
你真以为长公主出去一年是修身养性去了吗?
抱歉啊世子殿下,虽然你的诗写得确实很好看,但我也只能在心里对你说声“抱歉”了。
“不知公主殿下你……”
荣景熙后知后觉的打算问一下长公主是什么打算,可话还没说完,只见轻纱帘幕后的身影缓缓站起,然后在荣景熙惊恐的目光中,抬起一脚便直接踹翻了眼前的桌案。
数百斤重的大理石桌案带着周围的轻纱帘幕直接被长公主一脚踹飞,以惊雷之势轰开头顶亭顶,飞出百米之远,如天外流星一般砸进了湖中,激起十数米水浪!
长公主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所有人,特别是那大理石桌案砸入湖中之时,所有人的身子都跟着下意识的一抖。
这一脚要是踹在自己身上……
显露出真容的荣楼月抿着嘴唇,若无其事的收回右脚,反手“哧啦”一声,将大腿以下,早就觉得不舒服的裙子撕成布条,裸露出那双健康有力,如同雌豹一样矫健的小腿!
长公主扭了扭脖子,双手交错,十指“咔啪咔啪”作响。
亭子外不远处,刚来荣王府没多久的苏幕看到这一幕,眉头一挑,吹了声口哨:
“这女人是谁啊?看起来好野!”
容楼月将脚上的绣花鞋也随手扔进了湖中,赤脚越过众人,面无表情的走入亭子正中心!
站定之后的荣楼月扫视了一圈已经被吓傻,如今噤若寒蝉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主座上的荣景熙身上,忽然展颜一笑,柔声说道:
“既然世子殿下能做出蕴含如此‘剑意’的好诗,想来也也是深谙剑道的名家,正如世子殿下之前所说‘有酒有诗,无剑不行’,那正好借此机会,你我切磋一番?谁赢了,那青灯琉璃盏就归谁,可好?”
“切磋?”
亭中众人惊愕,纷纷将目光投到了世子殿下身上。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世子殿下曾经可是被长公主痛揍到一年没敢踏足皇宫一步的程度来着。
荣景熙干笑两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亭子上那比他身子都要大两倍由于的窟窿,再看荣楼宇那一脚踹飞大理石桌案后依旧洁白如玉,甚至连红都没红一点的小脚,此时的荣景熙脸色吓得比湖中荷花叶子都要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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