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小时后,周一品的脚步已经挪到了大门口,茧站里收茧的场面一览无余。
第一间仓库口上,放着一架沉重的磅秤。
而负责过秤的人竟然就是死对头,站长刘柏林。
周一品本能地憎恶起来。
真是冤家路窄!
却见刘柏林娴熟地用手抄起一把鲜茧,手估目测就定了一个等级。
“84斤,上品特2级。”
卧靠!这什么概念??!
这鲜茧的价格全凭刘柏林一个人主观臆断?
作为一个纺织大学丝绸专业的学生,周一品对国家蚕茧价格和蚕茧评级制度的历史是有所了解的。
1982年该地区的蚕茧从优质到劣质分为上品茧,次品茧,下品茧。
而上品茧又分为特5级到特1级,次品茧为1-6级,下品茧为7-11级。
总共16个等级,按照全国统一价,每斤单价从2.19元到1.40元不等。
鲜茧的质量等级,有科学的仪器评定方法。
绝不是靠着手估目测这种国家早就摒弃的土方法。
东篱乡是桑蚕之乡,农民的主要收入都靠养蚕所得。
每户人家的钱袋子松紧全由刘柏林一个人的手指松紧来决定,难怪别人都称刘柏林为财神爷,土皇帝。
周一品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如果让刘柏林来给他们家的茧评估等级,结果一定会很惨。
眼下,她该如何应对?
队伍越来越短,终于轮到周一品了。
刘柏林看见周一品,脸上顿时乌云密布。
“你来干什么?”
“来茧站当然是来卖茧喽,要不然你以为是来看你那一身膘的?”
周一品调侃着,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她挥了挥手,红星哥立即将装了茧的竹筐搬过来,将茧倒进标准筐。
刘柏林被噎了一下,气得不行,又见他们来回搬了几趟茧,数量之多,竟然一筐装不下,更是诧异。
他惊疑地盯着周一品的脸,“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多茧?”
没人比他更清楚,周城贵刚死了老婆,瘸了腿在床上躺了两三个月,孩子又小,怎么可能养出这么多蚕茧?
周一品不慌不忙,应对。
“你是不是在怀疑,普通人家一季夏蚕只能结一筐茧,我们家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收成?”
“那是因为我们家并不是普通人家啊。”
“不是普通人家,难不成还是蛹精变的?”
刘柏林瞪着一双死鱼眼,盯着周一品不放,想看看她到底能说出什么天女散花来。
周一品呵呵一笑,“刘站长真会说笑。”
“在你之前,我爸好歹当了五年的站长,他勤勤恳恳,工作踏实,将种桑和养蚕的技术经验传授给乡亲们,这不,乡亲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各位大叔大婶,你们说我爸好不好?”
这句话顿时说到了一些蚕农的心里,他们立刻围着周城贵,纷纷感恩起来。
“是啊,多亏了周站长,那一年我家的蚕才没有养死呢。”
“是啊是啊,周站长确实是个好人呐。”
“哎,这好人没有好报,好端端的怎么就摔断了腿……”
看来乡亲们并不知道父亲被打断腿的真相,周一品现在也没有证据可以指控是刘柏林干的,只能申辩:
“我爸的腿不是摔断的,有人想当站长……”
刘柏林做贼心虚,怕她说出他的名字,当即厉声喝道:
“周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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