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不再言语,而紧闭双目燃起周身紫火,苦苦对抗起来。殷无念却像是听着了他的心声,笑了起来:“你想跟我磨?不如先看看外面!”
平常时候飞廉才不理会。但而今魔火攻心,竟真鬼使神差地睁了眼、往外又瞧了瞧。这回他才看分明了——外面的景物虽然历历在目,却运转极慢!
苦也!怪不得殷无念自称什么“魔念领域”……难道这魔窟之内时间过得比外头要快上数倍么?那自己在这儿撑上一两天,殷无念岂不是只过了几息的功夫?
飞廉才晓得此时是真没法儿再拖下去了。纵有万般不忿,却也只能认栽。他当机立断、神魂自灵台脱壳而出,猛地从一片黑火之中飞遁出来。那魔火立时涨得更高,像无数饥渴贪婪的舌头一般在他神魂之上舔舐,顷刻之间便将他一身修为给磨去大半。好在殷无念这魔域似乎只困肉身而困不住神魂,待最终只剩一个飘飘荡荡的影子时,飞廉终于脱困而出。
他一口气直冲上云霄,见殷无念没有追来才敢往下看——自己那肉身已枯朽干瘪得如同一口瘪了的皮袋一般,正被殷无念拿在手中。
殷无念一仰脸对上飞廉法师的视线,放声大笑:“上界天魔的肉身到底强横,我竟然炼不化。不过也好——魔主既然说我做鬼族至尊你也没二话,那你这肉身、修为,就全当是自在天给我的贺礼吧!”
飞廉法师又恨又怒,正要放几句狠话,却见殷无念身形一晃似是要追上来。吓得立即收声、头也不回,逃之夭夭。
那边魑魅与扮成殷无念的阴符离斗得正欢,已渐渐发觉眼前这殷无念实力实在有些不济。开始时还能倚仗阵力有来有往,但等一刻钟的功夫过去,他那身躯便渐渐不堪重负、手忙脚乱。
魑魅见此情景心中大喜,正要张口便骂,却忽然听着不远处殷无念的声音。她立时转眼往那边一看,便瞧见迎面扑来一条黑影兜头罩来。她慌忙运转六条手臂结了个法决,面前一轮青紫圆光登的一声抵住那一扑,声若闷雷一般惊天动地。
她叫这一击震退数十丈,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手臂火烧火燎的一阵剧痛。定睛一看,六条臂膀上竟都被黑火缠绕,仿佛薪柴被浇上了火油,如何运转真元也灭不去。
再看眼前人,正是殷无念!
她此时才明白自己中计,刚要开口,却听殷无念立在虚空中冷笑一声:“你这魔神相倒是威风,想拿这玩意来唬人么?我可还有更威风的!”
话音一落,殷无念的身形同样暴涨。他脑后立现一轮黑火,身下浓雾滚滚汇成一朵魔莲,一身白袍亦无风自燃,仿佛成了一团缭绕在身周的白焰。这黑白二气又在天地之间流转,便生生不息地化成一轮巨大的阴阳鱼,登时将漫天的鬼气狂云都给驱散了。
魑魅叫魔火烧得痛不欲生,又一见他这模样,一下子胆寒了,挥动六条臂膀便泼洒出漫天法宝,飞身欲走。但殷无念并指一立,鹤羽剑在身前虚空中化为一道灿烂玄光,又听他口中低叱一声,宝物立时引动阵中鬼气冲天而起,只走了一个来回,便将法宝悉数击落。
再抬手一点,鹤羽剑绕到魑魅身后一展,立即成了一片清光剑阵。单是一个剑阵魑魅倒并不很怕,可这阵法以鬼族阵力加持,她一眼就瞧出厉害。自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索性大叫:“殷无念!你不叫我走,也好!咱们这就分个生死!”
殷无念冷笑起来:“分个生死?在如今我这一身辛苦得来的修为面前,你也配么?托你那鬼祖的福,叫你炼身不炼心,又叫我接连种下魔念,现在在我眼里,你同个鬼兵也没什么分别——给我落下去!”
他一声厉喝,魑魅手臂上缭绕的黑火立即攻向她心脉。她的神魂此前就被殷无念以魔念引动得千疮百孔,此时心神更加散乱。殷无念这魔音之中又有近乎渡劫之境的力量,因而魑魅只觉心口一痛、头顶一凉,待回过神时,真发现自己已散了神魔幻相,落在地上了!
“你喜欢将人炼做傀儡,现在瞧瞧我炼你这手段如何?”
魑魅这时才惊觉,自己的肉身与神魂似乎各自有了主意。她有满腔的愤怒,想要在此引动体内所有真元,拼个你死我活。可一听着殷无念所说的话,那愤怒却又被本能般的畏惧与怯懦压倒,叫她动都不能动。她这堂堂大乘圣女,此刻身上仿佛被压上了一座昆仑山,只能咬牙道:“有胆你就杀了我,神荼绝不放过你!”
殷无念在高空俯视她,忽然一笑:“杀你容易,却很无趣。我屡次为你种魔,结果现在发现这也是一种炼人的法门。叫人做浑浑噩噩的傀儡无趣,做你这种神志清明的傀儡却有趣。如今还剩下最后一步——你听好,我要你即刻神魂出窍,乖乖献出一身的修为。你要如此做了,我这炼人心魔的手段也就在你身上大成,自此之后我就是你永不可解的心魔劫。你要不做么,那我就真取了你的命、打得你魂飞魄散,自此天地乾坤、六道轮回,再也没有一个你!你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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