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虹带着无限的惆怅再一次离开故乡十里坊,她决定接受印华军的聘请,去印尼担任其公司ceo。
对此,德义和彩香很是支持,并大包大揽地承担思锁的抚养任务。印华军更是乐不可支,心想,既然接受聘请,那距谈婚论嫁就为时不远了。毅虹并未征求思锁的意见,也许认为他年龄尚小,或者以为他一向温顺听话。
然而,思锁已是初一的学生,对妈妈的选择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
打毅虹决定去印尼以后,思锁单独待在室外的时间就多了起来。宿舍后面有一条公路,路旁有一块天然巨石,平处可躺,凸处可坐。这把座椅成了思锁的专座。当地过往行人看着思锁端坐巨石之上,像雕塑一般,感到好奇,遂戏称这块石头为童子石。
毅虹发现思锁没有完成家庭作业,以为他溜出去偷偷看什么闲书,就去童子石找他。
哪里在看书?石头上搁着一本《志摩的诗》,他用左手按着,似乎怕风吹走。对于这本书,夸张地说,思锁可以倒背如流。如此熟悉的内容,为何要当宝贝而随身带着它呢?
知儿莫如母。毅虹明白,这是向城赠送给他的书,见书如面啊。思锁是在焦急地等待向城,盼望他早日归来。
向城是插队知青,由于当年因泄露逮捕德义的机密,被公安机关追捕,他落荒而逃来到鹭城,户口一直在十里坊搁着没有挪窝儿。
按照高考规定,向城只能回原籍参加高考。考虑到户籍的特殊性,向城在高考报名前一个月就回了海通。
思锁从未得到父爱,而向城就像父亲一样关爱他,在思锁的心里向城就是父亲。
他在《我的父亲》命题作文里这样写道:
从出生到现在,我没有见过父亲。但是,我有一位比父亲还要亲的父亲,他就是周向城。他为我所做的,说似平常,但它是日复一日的平常。他给我准备的早点,没有一天是相同的;催促我洗漱睡觉的时间,没有一天是不相同的……
毅虹看着眺望远方的儿子,感到欣慰,儿子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好男儿。她要远去他乡,他要第一次离开妈妈。然而由向城和德义、彩香照顾思锁,她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毅虹走到童子石旁,说:“思锁,还有家庭作业没有完成呢?等做完了再来等向城叔好不好?还有,我给白静阿姨打电话,让她问问向城什么时候回来,省得你牵肠挂肚的。”
“我不!我不!哦哦哦……”妈妈一下子道出了他的心声,思锁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是那样的伤心,那样的深情。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违抗母命,竟然两次说“不”。
在十里坊,在黑铜山,身心遭到极大伤害,他没有这样哭过。看着痛苦的儿子,毅虹很揪心。虽然儿子没有听她的话,但她能理解儿子对向城的感情。她没有责怪他,更没有强求他,而是独自一人回了宿舍。
“思锁!”
思锁正在发愣,顶撞了妈妈,他十分懊恼。妈妈一路走来是多么不容易,怎么能不听她的话呢?其实思锁不是不听妈妈的话,他是暗中在与她较劲,他反对妈妈去印尼,更害怕妈妈嫁给印华军。
思锁猛然抬头,向城就站他的面前。他一头扎进向城的怀里,哭着说:“你怎么才回来,出大事了。”
向城愕然,问:“出啥事了?”
“妈妈……妈妈……她……”
“毅虹怎么了?”
“她要去外国,去瘸子那里。”
向城的头像遭到了闷棍猛击,只觉得天旋地转,就像天快塌下来似的。
难道毅虹是木头吗?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她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为什么瞧上一个瘸子?难道是为了他的钱?
不容向城多想,他得面对思锁。大人的事,岂能把孩子牵扯进来?他说:“思锁,要文明,不能称人家瘸子。”
“可是,妈妈真嫁给他了,你怎么办?”
向城一阵兴奋,多棒,思锁是自己一个阵营的。他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就发起愁来。思锁还真鬼,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心思的?不行,思锁这样的心态太危险,会与毅虹疏远关系的。向城深深地爱着毅虹,他当然不愿意发生这样的情状。
他想改变思锁对妈妈的态度,让他支持妈妈的决定。然而思锁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没有充分的理由是说服不了他的。
向城知道,毅虹回十里坊受到郝奶奶去世和金锁背叛的双重打击,她做出去印尼的决定一定与此有关。
什么叫爱,爱她,就是要体恤她,尊重她的选择。这是向城对爱情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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