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宁目送着毅彩、毅花走进看守所。她们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男人了,一想起金锁也在这高墙之内,白宁不禁伤感起来。
和金锁在一起生活,虽说磕磕绊绊经常拌嘴,但枕边没有他,她就感觉空落落的不能入睡,即便迷糊一会儿,噩梦却一个接着一个。
她真想像小鸟一样飞越高墙上的电网,飞进号房,飞进金锁的怀里。她尽管知道审查期间的嫌疑人家属是不能探视的,但还是无法控制对金锁的思念和担忧。
他能不能吃饱饭,有没有被子盖,警察是否体罚他,老犯人是不是欺负他……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这些,她一次次从睡梦中惊醒。
丈夫怎么就不明不白成了劫囚的主犯?他为了找密道才恰巧遇上游斗犯罪分子车队的,她就在现场,毅彩、毅花和余大娘都在现场,谁不能证明金锁在帮助平息事态而不是在犯罪?真是笑话,谁还会去救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罪犯?他苟石值得金锁去救吗?就凭这一条就完全可以排除金锁的嫌疑啊。哎,连耿组长都不信,还能到哪儿说理呢?
耿组长虽然不会冤枉金锁,但他就没有办过错案?万一把错证作为金锁定罪的依据,那金锁还能出来吗?
白宁在高墙外徘徊,她再也没有耐心等候毅彩和毅花了,她要设法救她的男人。
她还在搜肠刮肚地寻找金锁无罪的证据,还在琢磨能否让群众来县里静坐绝食。对此白宁作出了垂头丧气的结论:没有。不能。只有通关系走后门一条路。她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在来县里之前她是做好准备的,她把家里的二百多块存钱随身带着哩。
耿组长是最合适的开后门人选,既彼此熟悉,又直接负责案子。就是找他风险太大,万一不成全盘皆输。看他那公事公办的样子,万一不吃这一套,反倒给他抓住了把柄,为坐实金锁的罪证加了砝码。
她跳跃式地想到了县委稳书记。
她与稳书记虽然没见过面,但找他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更不是异想天开。
男知青熊虎的未婚妻毅花怀孕流产,金锁被以破坏军婚的罪名入狱。事后,白宁听金锁说,是县委稳书记出面关照他才没有待在看守所遭罪,还陪稳书记下乡调研,住招待所写调研报告,就像大领导一般。
金锁确实是这样告诉白宁的,他之所以隐去了事情的原委,是因为白宁刚被苟石绑架糟蹋,身心受到极大的伤害,金锁是用这些话宽慰她的。
白宁却当真了,她要利用这层关系救出金锁。她搭一辆出租自行车去了县委机关,机关重地哪是她可以随便进出的?传达员把她挡在了大门之外。
白宁还挺鬼的,她说:“你传话过去,就说金锁的老婆找稳书记。”传达员不知深浅,哪知道金锁是何许人也?误了书记的事是不得了的事,他就立即与县委办联系。
说来也巧,是稳书记的秘书接的电话。不久前稳书记主持讨论黑监狱和哄抢案件时,金锁之所以能冲进书记办公室而改变了会议的结论,这位秘书功可没。
稳书记刚刚拍板,明天就释放金锁,他老婆现在跑过来找稳书记干嘛呢?再说稳书记和公安局长晚上在招待所陪地区的领导喝酒,也没有时间见她呀。
为了稳妥起见,秘书还是跑到稳书记那里汇报了。
稳书记一听是金锁的老婆,眼睛突然亮起来,金锁——分田分山到户——改革典型抑或走资本主义道路,他把这些联系起来一想,立即说,让她在招所等待。
白宁乘出租自行车兴高采烈地来到县委招待所,这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她远远地看着大门,心里就惶恐了。金锁曾在这里参加全县经济工作会议,介绍知青队经济发展的经验。在这期间他陪毅花去县人民医院做了人流。白宁从传达员那里套出片言只语,就顺藤摸瓜找到了金锁和毅花的去向。她通过医院的谭医生帮忙,顺利拿到了金锁签字同意毅花流产的证明。后来成为金锁破坏知青婚姻的主要证据。想到这些,她心里就痛。
痛定思痛,她要将功补过,不能一错再错,千万不可错过营救金锁的机会。白宁大大方方地说是稳书记的客人,传达员立即弓腰笑脸相迎,完全不是上次来找金锁时的那副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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