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虽戒备森严,但警察倒还客气,让她们站在警戒线外等候消息。没过多久警察从小门出来说,没有金锁这个人,就是有,在审查期间也不让亲友探视。
明明是县公安局抓走的,怎么人间蒸发了?毅花眼睛一翻,似乎想出了办法,她拉着毅彩仍然去县公安局。
传达员见她俩又来了,着实有些紧张,语无伦次地说,姑奶奶快走开,局长快回来了,撞上了没好果子吃。
毅花一听来劲了,拉着大姐毅彩一起挡在大门口大叫:要举报。传达员双手合十,说:“求求两个大小姐不要举报我,我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生病,靠我的工资保命呢。”
毅花哈哈哈大笑,说:“不管你的事,放心吧。你尽管让警察来抓我们,我们有冤。”
传达员将信将疑地给办公室打了电话。结果刑侦、治安和信访三个部门像玩游戏似的相互踢皮球。
毅花望见远处有辆小车驶来,以为是局长快到了,就想拦驾告状。她小声喊口令:“一二。”姐妹俩齐声不停高喊:“举报强奸犯。”这一招真管用,虽然局长没有回来,而刑侦部门来了两位警察,接她们到室内详谈。
还真对卯眼了,到黑铜山带走金锁的就是这两位警察。他们告诉毅花和毅彩,金锁被抓后就直接送到看守所,正在办交接手续时,局长来电话要求把人移交给县委办公室。真是天下奇事,把犯罪嫌疑人移交给党委部门,闻所未闻。就这样,什么手续也没有办就把人交出去了,谁也不知道金锁在哪里?
警察如此坦诚相告,姐妹俩也无颜耍无赖了,就央求警察帮助联系县委。警察打完电话自己先乐了,这哪里是什么嫌疑犯?说金锁住县委招待所,随时可以会见亲友。
那天县委稳书记从地区开会回来,在县委、县政府门前遇到苟石带领的上访群众。正在思考姓社姓资问题的稳书记,觉得金锁搞承包是颗定时炸弹。但当时已不时尚扣帽子打棍子的做法,对金锁这样的事件无法定性,但又不能任其发展。怎么办?苟石提供的证据很有力也很及时啊。
稳书记给公安局长打电话,要求要贯彻好党的知青政策,坚决打击破坏知青婚姻,破坏上山下乡运动的犯罪行为,并明确由局长亲自查办金锁的案件。
刚刚破获黑监狱大案,稳书记亲自为有功之臣颁奖,这份荣耀局长记在心头,因此他唯稳书记指示马首是瞻。
稳书记虽然给公安局长交待了任务,但心中一刻都没有平静,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查阅近一段时间的内部文件和两报一刊的重要文章,还是没有找到答案,倒是谈论真理标准问题的文章很多。
夜很深了,他不能入睡,看着射进房间的月光发愣。他想起了在农办工作的一位处长,回乡时他请他吃过饭,就想打电话问问。他拎起电话又放下来,太晚了影响人家休息。嘿,都说中央是白天休息夜里办公,打这电话不正是时候?
老乡处长告诉他,各地出现了不少新做法,例如安徽小岗村大包干分田到户,他琢磨着,党在农村的经济政策肯定会有重大调整。但最后又补了一句,这仅仅是个人看法,不足为凭。
稳书记一夜没有合眼,中央知道小岗村分田到户的事都没有管,自己对金锁承包的事为啥如此敏感?也许是新生事物呢。
他当过知青办主任,对如何保护女知青的政策他是懂的,他估摸着,公安局已经把金锁抓起来了。刚刚抓,就要求放人,作为书记,也未免太随意了。也罢,抓起来有抓起来的解决办法嘛。
他通知秘书安排去贫困山区调研。稳书记办事总喜欢出其不意,或者说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请犯罪嫌疑人金锁陪同调研。他要让金锁倒出全部坏水,也许中央政策放宽了,坏水就变成金点子了。
稳书记让公安局长安排两个便衣警察监督金锁,但不准限制他的言行,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马脚。
想必,稳书记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稳中求胜。万一错了,他可以解释为故意为之,让敌人蹦跶几下,彻底暴露丑恶嘴脸。如果中央政策真的放宽了,说明稳书记有先见之明,有政治远见,这样的干部省委、地委当然会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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