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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回:姜子牙别师下山 宋异人周济故人

诗曰:子牙此际落凡尘,白首牢骚类野人。几度策身成老拙,三番涉世反相嗔。磻溪未入飞熊梦,渭水安知有瑞林。世际风云开帝业,享年八百庆长春。

且说阐教教主紫虚高妙元始天尊,这一日,正在昆仑山玉虚宫中,对一众门人宣讲混元大道,忽听宫外有仙乐响动,少时白鹤、白鹿童子捧着玉札报进宫来,向上秉道:“师祖,天阙降下使官,昊天上帝邀请师祖往上界凌霄宝殿,说有要事相商!”元始天尊闻言道:“知道了,你们下去准备车辇,左右侍奉,随我往天阙去!”

白鹤、白鹿童子领命,立时准备九龙沉香辇。不一时,元始天尊出宫,上沉香辇,上首白鹤童子抱花,下首白鹿童子提炉,九只神龙足下生起千朵祥云,直往天阙飞去。

霎时间圣驾以升至天阙,当中一条玉石筑成的甬路,两旁尽是瑶草琪花,琼林仙树。甬路尽头,一座白玉天门,上书南天门三个金字。天门后面是无数所高大的殿阁。远望霞光隐隐,真是金庭玉柱,琼宇瑶阶,庄严雄伟,绚丽非凡。

九龙沉香辇过南天门,经朝会殿、凌虚殿、宝光殿、聚光殿、聚仙殿、传奏殿,来至凌霄宝殿。元始天尊下辇,径直走进大殿。

只见大殿之内,当中正位之上,端坐着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左右金童玉女一十二人,东席上座二位,上首乃是万法教主无极大道太上老君,下首坐着截教教主大罗灵宝通天教主。

昊天上帝见元始天尊驾临,当下欠身道:“教主请上座!”元始天尊打稽首,又见过二位师兄弟,坐在正中,问道:“但不知玉帝相召,所谓何事?”昊天上帝言道:“蒙三位教主垂青,举荐朕为三界之主,朕在位以来,已历经两千年,初时正逢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争战,导致天、人、冥三界大乱,生灵遭受沉湮之灾,幸得三位教主相助,方才使天阙安定。共工被放逐后,聚集四渎八流一众水族,放出滔天洪水,要与天、人两界为敌,有人王颛顼,率领天界十二天将,合力将其制服。又得太上老君三代门人潜云子下凡,穷尽七百二十载,才将世间八万六千妖魔一并收尽,还人世一个安宁。只是乱世之初,伏羲氏与女娲定下繁衍之法,如今风调雨顺,人世凡人子子孙孙繁衍无穷,实有无穷尽之势也,至今已达千万之众,仅凭天阙寥寥仙官,委实难以管束。正逢成汤衰落,周室当兴,朕有意借此朝代更迭之契机,从下界召集些道德出众的修道之人,度往天界,委以司职,替朕管理三界众生!”

通天教主闻言道:“帝君所虑之事倒也不难,这周天之内有五虫,乃羽毛鳞介倮。五虫之中,羽毛鳞介若要修道,每满三百六十年,便逢一次天劫,修行至一千零八十年,避却了风火雷三灾之后,便可列入仙班。原可与地仙一样长生不死,但此后每隔三百六十年,必经历一次大劫考验!”

元始天尊言道:“此四虫虽出身异类,但若参透了玄机,昼夜辛苦潜修,使形凝魄聚,炼成婴儿,满两千一百六十年,外功积修完毕,便可化除三灾五劫,参修无上正果!”

通天教主又道:“凡人修道,满四百九十年,上天降乾天纯阳之火,经历头次天劫,道成者可修成散仙之流;满九百八十年,又降金天神雷,此乃道家四九重劫,内外功行圆满者,可成飞升灵空金阙,成就天仙。尘缘未了者,可为地仙,游戏于人间。二者俱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春;当临一千五百年之数,上天再降天、死、阴三魔,此乃神仙末劫,三劫过后便成大罗金仙,修成万载不坏金身,可不老不死、永生不灭。在这一千五百年修行中,道行不坚者,历劫尸解,功行稍差者可召上天界,任于司职,以供帝君所差遣!”

太上道君言道:“师弟之言甚是,还可在凡人之中挑选,道德出众者可为善神,品德低劣者沦为恶神!天界增设雷、兵、水、火、斗五府,和地、阴、瘟癀、护教、福禄、生育、姻缘七司,职责囊括人世包罗万象。凡人兵解封为神袛,总算幸事,修道人却未必心甘情愿,听上界驱遣!何况二位师弟分掌阐、截两教,对自家门人都有偏爱,如何界定此中贤愚呢?”

通天教主笑道:“我二人虽分掌二教,却俱是修行数千年,经历过多少顺逆的圣贤,岂能袒护溺爱各自的门人。何况若各执一词,还有大师兄定夺!”

太上道君点头道:“甚好,通天师弟你门下有教无类,五虫之内尽皆有之,届时品行不端者,必在其中!”通天教主言道:“这倒无妨,自家弟子,高低贵贱,品行如何,自是了然于胸。我门下道行浅薄者,俱可往天界,委以司职!”

太上道君言道:“师弟,愚兄并未一概而论,殊不知旁门也可得道之理。只要道心坚定,旁门修行深厚者,也可成就正果。”

元始天尊言道:“不如你我师兄弟三人,将各自所选之人的姓名,佥押在册,起名曰封神榜,少了日后彼此埋怨,就请大师兄届时敕封众神!”太上老君言道:“不妥,我虽忝掌同门之长,却非教主,师弟开辟混沌有功,就由你来封神,最为合适!”

当下三位圣人就在凌霄殿之上,推选出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供玉帝龙目御览,昊天玉帝看罢,龙颜大悦致谢道:“三位大发鸿恩,还请费心安排!”

三位圣人辞别上帝,各乘坐骑离开天宫,临别之际,通天教主对元始天尊言道:“小弟那些不成气候的弟子,就烦劳师兄去芜存精,只是他等跟随我千百年,我实有不舍,容我告诫一二,若是他等不听告诫,自投两军阵前,那便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太上老君言道:“师弟能这般想,我与二师弟的担心便自多余,你门下在榜之人虽多,但日后成就大罗金仙之人,也不乏其数,此一切俱为天数,我等也不便勉强!”

且说元始天尊,回到昆仑山玉虚宫,立即停止讲筵。命二弟子广成子击钟,三弟子赤晶子击罄,召集六十四位门下,齐聚于大殿之中。元始天尊升坐八宝云光台,当众言道:“昊天上帝号召天下神仙天阙称臣,又逢修道人三劫将至,为师弟兄三人一番商议,从阐教、截教、人道之中,选出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将名姓签押于封神榜之上,从今日起停止讲筵,再不说法,尔等已开辟洞府的,便自行回洞修道,静等大劫过去。若留在宫中也可,却要谨记为师的一道偈语: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身阻伐纣,封神台上有名人。”言罢转身进内室去了。

元始天尊去后,众弟子面面相觑,黄龙真人言道:“同辈之中,大师兄与妙乐师兄已修成大罗金仙,其余师兄弟都合一千五百年之数,但不知何人会登上封神榜。”

广成子言道:“我玉虚宫门人,根基深厚,只要遇事谨慎,便可渡过此劫,各位要牢记老师的偈语!”众弟子闻言纷纷点头称善。十二位大弟子根基深厚,不惧天劫,各归洞府。其余五十二位全真,尽数留在玉虚宫之中。

却说元始天尊停止讲筵,这一日,忽命白鹤童子道:“去请你师叔姜子牙唤来见我。”白鹤童子领命,往桃园去请姜子牙,口称道:“姜师叔!师祖请你过去。”姜子牙闻言,连忙来至大殿八宝云光座前,向上行礼道:“弟子叩拜老师。”

元始天尊问道:“子牙,你上昆仑山几载了?”姜子牙回道:“弟子二十四岁上山,如今已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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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元始天尊言道:“你此世命薄,仙道难成,只可享受人间福禄,如今成汤数尽,周室当兴。为师遣你下山,扶助明主,身为将相,也不枉你上山修行四十年,灭商之后,你替为师代劳,斩将封神,此处非你久居之地,及早收拾下山去吧!”

姜子牙闻言哀求道:“弟子真心出家,甘愿在山中苦修,不敢乐居红尘,何况如今也修行多年,虽滚芥投针,进展迟缓,但向道心虔,还望老师大发慈悲,不要驱赶弟子。”

元始天尊笑道:“你在山中多学六韬三略之术,当入世成为兵家之祖,发扬光大此学。你命中与红尘有缘,兵家三圣皆由你一人转世,你要享尽人间富贵荣华,直至三百年后,方才重归我门下,飞升上界,得道成仙。此乃命数所定,你不可违拗!”

姜子牙闻言,依旧恋恋不舍。南极仙翁在旁劝阻道:“子牙,机会难逢,时不可失,况且天数已定,自难逃脱。待你转劫归来时,为兄亲自度你成仙。”

姜子牙只得回桃园,收拾琴剑衣囊,临行拜别元始天尊,跪倒在地道:“弟子领老师法旨下山,但不知将来运势、归宿如何?”元始天尊言道:“临别为师送你上下十六句偈语,后日自有应验之时:

上偈:‘二四年来窘迫联,耐心守分且安然。闲时垂钓溪石上,自有明主访高贤。辅佐圣君为相父,八五拜将握兵权,诸侯会合逢戊申,九十封神又四年。’

下偈:‘镐京平乱凡身殁,飞熊转劫命多舛。伐越平楚吴称王,钱塘雷火受天戮。伯灵遭膑歼魏霸,违逆抗秦阻天道。毕生三世修行并,方成一洞大罗仙。

元始天尊言道:“你虽下山,若遇危难之时,可上山来找为师。”姜子牙拜辞教主,又与众位道友告别。随带行囊离开玉虚宫。南极仙翁亲自将他送至麒麟崖,言道:“姜子牙!前途保重!”

姜子牙拜别南极仙翁,一边往山下走,一边暗道:“我上无伯叔兄嫂,下无弟妹子侄,如今孤身一人往何处安身呢?此次下山好比飞鸟失林,无枝可栖!”忽得想起在朝歌城中,有一位结拜义兄,名叫宋异人。二人乃总角之交,非常莫逆。当下打定主意,去朝歌投奔宋异人。

想罢借着土遁,来至朝歌。离南门三十五里,有座宋家庄。姜子牙见庄前风景依旧,不由心中感叹道:“我离开此地四十载,风光依旧,往来之人,却一个都不认得。”

姜子牙来至宋家门前,对看门的家人问道:“小哥,借问一声,你家员外可在家中?”家人问道:“不知老爷子是哪一位?”姜子牙言道:“你就说故人姜子牙来访!”

家人转身进去,庄主宋异人正在上厅算账。家人进来道:“老员外,外边有故人姜子牙求见。”宋异人闻言,急急忙忙跑出庄来,只见庄门外站着一位老者,身穿白麻布衫,白发银髯,修眉秀目,狮鼻虎口,广额丰颐,面如朱砂,通身衣履清洁,不着点尘,相貌甚是威严。

宋异人上前拉住姜子牙手道:“数十年不闻音讯,若是不说,愚兄都不敢认!”姜子牙言道:“兄长,小弟往昆仑山去学道术,谁知仙道难成,今奉师命下山,无处投奔,想起兄长,还望收留!”

宋异人闻言大笑道:“你我兄弟还客套什么!”说着用手往身后一指,又道:“这片家财是愚兄的,也就是贤弟你的!”说罢与姜子牙携手相搀,走进上厅,分宾主坐下。

宋异人吩咐家人准备宴席,问姜子牙道:“贤弟是吃斋还是吃荤?”姜子牙言道:“出家人不敢动荤,小弟吃斋便是。”宋异人笑道:“我听说即便是神仙,也要赴蟠桃会,素酒吃上一些也无妨。”

姜子牙言道:“兄长见教,小弟遵命就是!”早有家人准备上一席素宴,二人对坐欢饮。宋异人问道:“我记得贤弟去学道,一走也有三四十年吧?”姜子牙答道:“不觉整整四十载。”

宋异人言道:“好快矣!不觉你我已成皓首白发的衰翁,我听说山上的神仙,都可以长生不老,贤弟在山中,可曾学成什么道术?”姜子牙答道:“无非是誊抄古籍,挑水烧火,采药炼丹罢了。”

宋异人笑道:“这些都是杂役做的活,如今贤弟回来,不如做些事业,何必出家呢?你别的地方也不用去,就在愚兄家中住下。”姜子牙言道:“那小弟便不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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