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寒风侵骨。
月光洒在大街上,天地披上了一层银色。
辛妙娑穿着青花小长靴,走在空荡荡的路上,心中有说不出的落寞。
她随意一脚踢飞一颗小石子,噘着嘴想着什么,又咬了咬牙重重哼了一声。
站在原地,像是刚刚来到这片土地,愣了好久,才摇了摇头。
“小妙娑,在想什么呢?”
戏谑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一个苍老的身影从虚空中钻出,脸上笑意盈盈。
辛妙娑看了他一眼,哼道:“不是回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看我笑话是不是?”
老者笑道:“还真生气了啊?”
“不要你管,你回去继续过你的生日吧。”
辛妙娑偏着头朝前走去。
老者连忙跟了上去,缓缓道:“小妙娑啊,这件事没什么好生气的嘛,你用不着这样啊,要不天祖爷爷带你回物藏森林?”
“才不要!”
辛妙娑恶狠狠地说道:“我要让易寒这小子把古法石板送到我手上。”
老者愣了愣,随即大笑道:“行了行了,这件事人家也没做错嘛。”
辛妙娑委屈道:“凭什么没做错?我把他当朋友,我帮他那么多,他却什么都瞒着我。”
“他明明是计划要偷禅劫佛砂,却对我说是保护灵玄司,害得我以为他失败了,让我出了这么大的糗。”
老者看着他,眯眼道:“小妙娑,说心里话,你觉得...他就算提前告诉你,你会相信吗?”
辛妙娑微微张着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者笑着,语气平缓:“你在我面前是怎么形容他的呢?心中有大志,却无格局,整日与帮会分子混迹,若无高人引导,难成大事。”
“这是你对他的评价,而现在看来,他以武道第二境之身,在毫无背景和依仗的情况下,把十余位强者玩弄于股掌之间,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禅劫佛砂。”
“你觉得这样一个人,需要谁的引导?”
辛妙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脚,依旧不说话。
老者道:“你说他在各朝皇子、各派弟子面前,啥也不是,可他却杀了贺兰耀祖,并以诅咒之力束缚了邪龙命骑士曲烟妃。”
“小妙娑,你从小那么优秀,物藏森林没有哪个年轻人比得上你,你自然是骄傲的,自信的。”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犯错呢?”
辛妙娑嘟嘴道:“不是我错了,是他骗我。”
老者笑道:“智者不会被骗,而在我看来,也并非是他骗了你,而是你自己骗了自己。”
“你的母亲是象道大地之隐,你的父亲是器道塑念师,你的师傅是活祖白鹿,你还有一个丹道活死人的天祖爷爷。”
“整个世界,背景比得过你的,又有几人?”
“这么多年来,你扪心自问,你会因此而觉得优越吗?你会下意识看不起其他人吗?”
辛妙娑急了,连忙跺脚道:“我才没有看不起其他人!我对每个人都很和善的!就算是街边乞讨的大爷,我都很讲礼貌,从来不会盛气凌人。”
老者摸了摸她的头,轻轻道:“孩子,嚣张跋扈、盛气凌人、欺压良善,这是优越没错。但还有一种更可怕的优越,那种优越会摧毁一个人。”
辛妙娑道:“什么优越?”
老者道:“总认为自己的条件与身份更好,也总愿意去引导、拯救弱者,把自己当成菩萨,以为自己付出一点善意便是一种优点...这种情况下,哪怕你心怀善意,都只是一种极端的优越。”
“你就是这样的人,至少目前是。”
老者看着天空的月亮,缓缓道:“你遇到一个乞丐,对他很礼貌,于是心中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不错。”
“而这个想法的本质是——你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所以才会把礼貌当成优点。”
辛妙娑连忙道:“不是的天祖爷爷,我...”
老者打断道:“弱者对强者礼貌,会因此而欣喜吗?他绝不会的,因为他认为这理所应当。这是自卑。”
“你对弱者礼貌,会因此而欣喜吗?你会的,因为你潜意识认为对他礼貌就是一种很大的尊敬。这是优越。”
“或许你不是故意的,但你的潜意识就是这样想的。”
说到这里,老者笑了起来,道:“孩子,世界很大,你还很年轻,有太长的路需要去走。”
“你应该认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去思考自己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并朝那个方向前进。”
“易寒的强大,出乎了你的意料,让你觉得难堪。”
“这并非坏事,至少这件事剖析除了你的缺点。”
辛妙娑低着头,眼眶红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者笑道:“好了,老人家出来游玩了一趟,是时候回去喝酒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啊,还是要靠自己,靠老人家是不行的。”
说完话,他信手撕裂虚空,一步跨入,直接消失。
辛妙娑站在街道上,心中依旧回荡着天祖爷爷的话。
她不禁喃喃道:“难道我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她目光很快坚定起来:“才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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