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我一定将整个粤王系,连根拔除!”
心里恨着,骆玉晟紧握着温珺的手,陪着走回到屋内,给温珺倒了杯茶水,乖巧奉上,可嘴里说出的话却极有气魄。
“没人可以欺负娘,任何人都不可以。”
娘俩正说着话,院门被敲响。
紧跟着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妹妹开门,我是大哥。”
温珺忙擦去泪水,转头拿起床上一件尚未做好的衣服,做起绣活。
而骆玉晟则跑出去开门,临近门槛的时候停下脚步,又从墙角拿出一个早已落满灰尘的风筝,这才跑出去开门。
打开门,是温珺的亲大哥,也就是骆玉晟的亲娘舅温友良。
现在在南昌治下做县令。
“是玉晟啊,你娘呢。”
“娘在屋里做衣服呢。”
骆玉晟笑着喊了声舅舅,声音很甜,甚至看不出之前他还处在难过之中。
这哪里像是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懂事的让人感到可怕。
温友良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便点点头,迈步向屋内走去。
“妹妹。”
埋首绣衣的温珺抬起了头,脸上挤出笑容:“哥哥来了,快坐。”
“又在做衣服呢。”温友良坐下来看了一眼,怪责道:“这种活让下人做就是了,你是夫人,怎能天天做这种事呢。”
“闲着也是闲着,天眼瞅着越来越热,回了温,打算给玉晟做件袍子。”
说着话展开袍子冲向温友良。
“哥哥觉得好看吗。”
温友良本打算随口应付两句,但这一看却是紧了目。
只见袍子上赫然绣着一条生灵活现的紫色凤凰!
大楚的甲胄是烙有凤凰的款式,所以大楚上下都对凤凰情有独钟,这也比较贴合楚地的风俗,崇奉龙凤。
这里的龙凤不能单单只是引为男女,大楚的凤袍等同于大宋的龙袍。
比如骆永胜的大氅,就绣着一整图的百鸟朝凰,是一只赤红色的凤凰。
而自骆永胜往下,整个大楚只有少将军骆永捷的披风锦袍上绣有凤凰,但颜色是青色的。
上古神话中,青鸾是凤凰的孩子,因为这重寓意,所以大楚的凤凰不能乱绣。
最高等自然是骆永胜的百鸟朝凰,其次便是紫、青两色。
青到深处变紫,紫到深处变红。
所以,紫色的凤凰也可以将其认为是储君的配色。
虽然这些穷讲究都是魏禀坤这些个书生秀才搞出来的所谓礼法,骆永胜一直没有明确过这方面,但是大楚上下也没有愣头青,打算来个以身试法,给自己整一身凤凰的装束。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个约定成俗的潜规则。
成了一个默认的规矩。
而现在,温珺却给骆玉晟绣了一件紫凤的袍子。
你说温珺不违制吧,骆玉晟现在还不是王世子,更不是明确的储君。但要说违制吧,骆永胜眼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说难听点,万一骆永胜前脚驾崩,骆玉晟这个独子后脚自然继位。
这里用驾崩是恰当的,帝曰崩、王曰薨,骆永胜虽然是王,但大楚不是大宋的属国,两者平级,骆永胜这个楚王和赵恒同地位,去世当然得用崩这个字眼。
“妹妹,这衣服。”
温友良本打算劝一句,就听到温珺反问道:“哥哥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啊,哦,为兄来是想告诉妹妹一件喜事,大王班师了,预计几日后王驾就会回到南昌。”
温友良明智,马上转移了话题,喜上眉梢。
“你们夫君二人一年半未见,为兄替你高兴。”
温珺却没见的多么惊喜,反而情绪变得低落许多:“这事昨日成文就跟我说了。”
看到温珺情绪不是怎么太高,温友良有些诧异不解,遂问道。
“既然妹妹已经知道了,缘何看起来还怏怏不乐呢。”
“成文跟我说,大王回师南昌,百官接驾,但率领百官的人选,迟迟还没定。”
跟聪明人聊天很简单,温友良算不上多聪明,好歹现在也是个官,这句话温珺说的已经很透了,故而瞬间明了。
怪不得刚才来后院的时候会见到陈静姝。
不用想,定是那陈静姝知道后来温珺这耀武扬威呢。
娘们之间聊天总是夹枪带棒的,聊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也就难怪温珺的情绪不高。
“那陈静姝乃是粤王之女,家世显赫,如今我大楚还需要陈粤的佐助来共抗伪宋,于公考虑,该是那陈夫人统领百官接驾才是。”
温珺很是通情达理,小声念叨着:“到时候妹妹我就在家里面候着,替大王备上好酒好菜接风洗尘,便是妹妹的福分了。”
话到最后,温珺又垂首去绣起锦袍来,同时嘀咕着:“不过想来大王回师,晟儿能够见到父王,一定会很开心吧,到时候让晟儿去接驾,也算是替妹妹全了心愿。”
温友良面上一僵,猛然发现,自己的妹妹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单纯了。
无论两个女人谁有资格统领百官去接驾,骆玉晟这个独子是一定会随同的。
她陈静姝来这里摆身份、秀家世的耀武扬威欺负温珺,后者就当着陈静姝的面绣凤袍!
这不明摆着打陈静姝脸呢吗。
任你家世再如何,倒是替大王下个蛋,生个一儿半女出来啊。
一个女人,连孩子都生不出来,那还有什么用处。
很现实,但在这个时代,在骆永胜这种身份的男人这里,女人的作用就是如此简单。
生孩子!
王业不可以绝嗣,血脉必须得以传承。
所以,做骆永胜的女人,你可以刁蛮任性、可以不通事理,但你决不能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那要你还有什么用?
温珺这话说的,伤害性很大,侮辱性更强。
“好好,妹妹说的极是。”
温友良讪笑了两声,便打算起身离开。
这里是内院,他不姓骆是外臣,不方便多待的。
刚起身,院子外疾步走进一姑娘,恰是这府内的女官轻燕。
但见这轻燕很是开心,一进来就拜倒在温珺面前。
“恭喜夫人,大王降了王诏,敕封您为,王后!”
锦袍自温珺的手里滑落,流到了地上,和着映入的光,那只紫凤恍如活过来一般。
屋外,假装放风筝的骆玉晟也停住了脚步。
惊喜的回头。
温珺是王后。
他便是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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