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说梦是人的潜意识。有时候我心里在想,这大威德的模样可能是我对某些事物的恐惧。
也许是外婆的签有些灵验,自我出生起父母常年忙碌于外地的工作,我小时候太过孤独了。自记事起,就一个孩子自己在城市里举目无亲的生活,同学老师或者是学校借住一段时间,渐渐的成了一个内向孤僻的人,一年也难得开口说上几句话。可能这些自幼童时期开始的茫然害怕无措,变成了深渊,凝望着我。
这种沉默的黑暗世界,在我高中后,意外结束了。
那时在一个封闭管理的高中,七个舍友组成团,对我做恶作剧。孩子的残忍总是成年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会做各种各样她们觉得有趣又格外残忍的事情,并且以此为荣。过了大半年这样濒临崩溃的生活。
午夜我经常一个人站在五楼的宿舍阳台上无声哭泣,想着要不要纵身一跃。又或者是整夜睁着眼等天亮……
这天熄灯前,我看着满是鞋印、湿透的被褥,很无奈的去了隔壁宿舍同学那里凑合一夜。“这床没法睡了,我去隔壁和她们挤一下。”舍友们仿佛都没听到一样,无人回应。谁知我一走,一个机灵鬼便给班主任拨通了电话,说我不见了。
“热心”的舍友们自告奋勇帮班主任找我,独独漏过了隔壁,敲了整层楼其他寝室的门。惊动了值班的主任和校长,老师们整个校区找我,调校监控无果。隔天一早在宿舍楼下,教导处主任给了我一个记档留校察看警告,因为舍友们指证我“夜不归寝”。他说:“一个人说你,可能是他有问题。但一个寝室的人说你,肯定是你有问题。”
想和父母说说这些事,电话里还没等我开头,母亲打断我说:“我们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就好好把书念完毕业就行……”她匆匆把电话挂了。
世界忽然好像被按了静音键。
直到一次,其他七个人在宿舍门口站成一排指着我,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候我的祖宗。同桌白小白路过看到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
世界忽然就活了过来,有了活人的声音。我不再站在寝室午夜的阳台上。
像一团温暖的白色光晕,照亮了一方小小的黑色角落。课后我俩一起分享几个小山核桃,没有锤子,想尽笨拙的办法慢慢的剥开它们。或者是分享一些甜甜的水果。有时候是一起写毛笔字,一起画画,聊些有的没的,各种笨笨的孩子气的快乐。比如把一个鸡蛋用灯光照,能不能孵化得到一个小鸡……“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他们在一起欺负你。”白小白这样肯定的望进了我的眼睛里,像一支光芒四射的利箭,穿透了所有记忆,和以后的岁月。
没想到的是,那件处分事件一年以后被翻案了。
在第四个舍友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她护犊子的妈妈来了,因为之前每次放假,她都会有些骄傲的笑着告诉妈妈,我那一年的种种遭遇,就和学校里发生的各种奇闻趣事一样。怕女儿被同样对待,她妈妈来寝室和女儿同吃同睡,严以待阵,甚至去拍了教导处主任的桌子,指着鼻子一通责骂……
我内心暗暗觉得有些搞笑,忽来的无用的沉冤昭雪。很简单的调查询问,一切缘故来去就都摆上了桌面,顺便也牵扯出了一年前的事。班主任让几个舍友和我鞠躬道歉,希望我和她们不计前嫌,原谅她们。说如果我执意追究,教导处也会给她们记档处分,影响她们以后升学云云。我笑着表示一年前就已经没所谓这件事了,不会追究她们。
一年前的沉默孩子,已经在午夜的阳台跳了下去。而现在这个心里有着白色光晕的我,只是单纯凭着运气站在这里,依仗着另一个孩子的善良。一句“对不起”,救不了那个午夜睁眼等天亮的孩子。
一晃十几年的挚友,有时候我会笑着和白小白说,没有她,我活不到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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