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政哥就可以放心了吧?”少年扬了扬手中的布绳条,笑意极浅。
嬴政:“……”
说实话,他并不觉得很放心。
他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明明把人敲晕,不是更干脆些么?你这样寸步不离的盯着她,在我看来,无疑是在荒度时间。”
“长时间晕睡的话,主公的身体是吃不消的,良可还希望,能在这个世界,体验个十年二十年的。”
他希望陪她走完这一趟风云难测的登天之路,不论最终结局如何。
他不想让自己后悔。
“随便你,我走了。”嬴政将手掌处的伤口藏于袖中,额间青筋隐隐跳动着,分明是在克制钝痛与失血带来的不适感。
他跨出门槛的那一刹,昂首,挺腰,直背,沉肩……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史册扉页,坚不可摧的,永不坠落的,神话。
但神明的内心,是不是在哪一刻,风动幡动间,也曾动摇过,也会选择堕落?
张良不知道,但他在这一刻,遥见天光将昧,霞红尽染。
他的内心,无比澄明——
在玉兰尚未醒来的此际,他只想做一个人。
……
但张良并没有想到,姬染月会被那张卡牌影响了近半个月,张良亦陪了她半个月,除了部分特殊情况会结开绳索,大部分时间,他们俩都绑定在了一起。
为了方便,张良还特地换了根较长的绳索。
他处理政务时,少女就坐在他抬眼即可触及的地方。
当夜深人静,张良仰躺在榻上时,他总是辗转难眠,一方面,他希望主公能快速恢复正常,这样才能更快开启兴国线的另一块版图,可另一方面,他拼命压抑着的……他其实,总是会很贪心的想着,这段独处的安逸时光,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就好了。
人总是贪心不足。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张良也发现了,她的情绪,并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时刻变幻着的。
主要的情绪切换有三种,沮丧、悲伤、绝望。
而且她并不是意识不清,她很清楚自身与周边人的状态,她也能听懂他说的一切话语,只是,在这样刻意被放大了的负面情绪影响下,她懒得敷衍或者说应对这个世界反馈给她的一切。
她只在乎,自己的意愿,是什么。
张良不只一次,或旁敲侧击,或直言相询,问她究竟曾经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极端的厌世、甚至是自残的想法。
但她从未回答过他,每次一要他一问及,她就开始默默垂泪,也不哭出声音,甚至连啜泣也很轻微,就是空洞的瞳孔下,泪如雨帘而坠。
张良哪经受得住这样的场景,问了几次后,便再也不提。
转眼间,十二月也见了底,在腊月二十九的夜晚,嬴政掌心的伤口拆了绷带,一道长约三寸的伤疤,横亘其间,硬生生破坏了,那只手本身流畅的线条美感。
而且,血痂之下,总有种难捱的痒意,以至他一直忘不掉,那日姬染月反执刀匕刺破他掌心时的画面。
后悔么?
嬴政在心中轻轻问了自己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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