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克礼森学士与人结束交谈,气喘吁吁的顺着石梯子爬上来时,蓝礼已经离开卧房,来到与他房间挨着不远的学士居所中等候,他也不复刚才一身睡衣的模样,而是穿好了正装——
黑色羊毛裤还是半年前裁制的,穿起来有些小了,以至于当他起身相迎时,不自觉的就露了点脚踝。
克礼森学士倒是没发现这点,他反而开口夸赞了一句男孩身上的天鹅绒上衣颇为合身,就是颜色挑选的并不合适,色彩与裤子相同,再加上那一头漆黑如墨的短发,整体一身黑,看起来更显瘦小。
“能够自己动手穿衣服而不用麻烦仆从,这点无法挑剔。但孩子,别忘了你还不到五岁,适当接受仆人的帮助与建议才是正确的做法。”
学士以这句话结束了见面问候,随后抱着一本厚重的羊皮书坐在了房间靠窗户的一张隔板小桌侧面。
蓝礼遂坐在他对面,清澈眼眸好奇的瞥了眼对方放在桌上摊开的书籍,随即眨了眨眼。
“又是学纹章啊……”
“是学习贵族家史,辨别通用语词汇,顺便了解领主老爷们的纹章。”坐稳的老学士回答,长满老年斑的手将书翻到后边某页,仔细抚平书页的一丝褶皱后,他正式开始了教导。
塔楼内房间的格局基本相同,不过克礼森学士的房间窗户要比蓝礼卧房当中的大一些,充足的阳光从两人身侧窗口照映而来,将旧黄羊皮书页表面那一枚枚小而精致的黑色通用语字符点缀的仿佛有种神圣气息,书页左上角或者中央处那一幅幅精心画上去的纹章图案更是加重了这种气息的散发。
孩童声音纯净悦耳,老人话语和蔼稳重,除了一老一少的声音外,房间没有其余杂音。沉寂的金属器皿与杂乱的玻璃罐子静静点缀周围,不远处一张书桌上摆着一本半开的黑色羊皮书,墨水瓶中插了根羽毛笔,其中散发出的独特气味让蓝礼隐隐有种那似乎是什么山珍海味的错觉。
之前这里有一群黑渡鸦,吵吵闹闹的非常聒噪,然而随着围城展开,它们大部分已经被放出去请求援助了,少部分没放出去的也渐渐看不到身影。
蓝礼猜测老学士可能将它们统统资助给了城内的胖大厨——最近午餐总有一股子鸟粪味。
值得一提的是,当前风息堡内没有早餐与晚餐的存在,食物稀缺,此地所有人只有一餐可吃。
“海绿色底上的一只银色海马。”
“潮头岛的瓦列利安家族。”
“家族箴言。”
“古老,真实,勇敢。”
“他们的历史。”
“起源自消亡的瓦雷利亚自由堡垒,曾为驭龙家族,与王室坦格利安家是盟友关系,并追随坦格利安迁移至维斯特洛大陆……瓦列利安家族历代最优秀的人物是二百年前被誉为海蛇的科利斯·瓦列利安伯爵,他的船队曾航行至已知世界的……”
……
克礼森学士已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但身体看起来仍旧硬朗,只有灰羊毛长袍下的背部略显佝偻,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精气神,开口说话时,那双灰棕色的眼眸炯炯有神,似乎充满了智慧。
每翻一页,老学士都会先开口讲解一番,然后再让蓝礼重复他刚刚讲过的话。
蓝礼并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但好歹有成年人的心智,所以学起这些来还是比较快速的。同时也不知道是否错觉,他总感觉自己今天的记忆力分外的好,乃至于对面老人表情愈发满意。
“我真该建议劳勃送你去旧镇学习,是的,我应该这么做,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孩子,你天生就是一个当学士的料,甚至有机会成为一名博士!”
蓝礼对当一个中世纪的博士丁点兴趣也没有,特别是他还知道学城的学士不准结婚生子,所以闻言没接这茬,而是指着书上一头吊缚在横杆之下的棕色死鹿转移了话题。
“这个亨特家族和我们有仇吗?”幼童特有的清澈声线泛着疑惑。
“为什么这么说?”老学士奇怪地问,说完又看了眼纹章才反应过来,不由哑然失笑。
“这只是个巧合,况且拜拉席恩家的鹿是黑色的,可不是棕色。”
蓝礼哦了一声,随后突然又问:“那黑龙与红龙呢?”
“黑龙和红龙?”
“三个头的龙,一黑一红,红色的是坦格利安家族的族徽,我知道。黑色的又是哪个家族?”
这问题让老学士怔了怔。
“三头黑龙?”
“是的,红底上的三头黑龙。”
“那是黑火家族的家徽,一位高贵私生子设计了它,取自坦格利安家族纹章的反转。但最后的黑火已经在21年前死于石阶列岛,御林铁卫,无畏的巴勒斯坦爵士亲手杀死了他。”老学士说罢奇怪地问:“这本书上可没记载黑火家族,你是从哪看到的这纹章?”
“我忘记是哪本书上见到的了。”
“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孩子,你得说真话。”
“我说的就是真话呀。”四岁小孩很难像蓝礼这样熟练的糊弄人,看起来还一本正经。然而对他性格多少有些了解的克礼森学士却没有被蒙住。
“我不认为这座城堡里还有哪本书是我没读过的,孩子。”他强调:“而那些毫无意外,都没有记录过黑火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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