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晨起,足下凉生。
膀子:“又他娘跑了一夜。”
老鹫轻轻勒住缰绳,等昨天守营的军士赶上来,道:“放心吧,几个空的配发车,将军不会怪罪的。并且,既然已经粮草耗尽,将军又选择重兵压上,恐怕也是去夺那边的辎重了……”
“这个,小人就不知了。”
老鹫:“走吧,咱们去出一把力也好。”
“那我们听您的。”
老鹫:“膀子,前面找个开阔的地方,我们休整一下!”
“是。”
队伍停下休息的时候,老鹫走到蓝晴身边,道:“小姑娘,你把你吃的都给我了,自己吃什么?”看蓝晴没有回答的意思,老鹫接着说:“我们人多,昨天就把从他们那儿拿到的所有的东西吃个干净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行军打仗不比其他,现在你拿着这袋水走吧!”
“将军,不可!”先前那个军士听到老鹫的话,急忙走到老鹫身边,将来龙去脉说给他听。
老鹫听罢,稍许沉默,道:“既然飞将军已答应日后会还你们自由,本将也不好在这里做主直接放你离去。不过说真的,这茫茫大漠,你一个人也未必走得出去……那我便给你一骑,你随我军一道。你在我军中,我保你无虞。待见了飞将军,若他果真放你们走,我再亲自相送,可好?”
蓝晴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些许安定。
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如何离开这群人,听到老鹫的话,头脑中恢复了一点清明。蓝晴下意识便想到的是那个潜洞,她深信自己和朔阳潜过去的另一个冬天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那里有水有鱼,就算暗无天日地躲一段日子,也好过整天跟着这群人担惊受怕。尤其是没有朔阳在身边的这几天,她一句话都没有跟别人说。
这个时候再想想那个成为一名刺客的愿望,简直荒唐。
好在他们行进的方向和去潜洞的路没有什么大的出入,她也一直在想以后要找个什么借口才能离开。
路上。
“将军,咱们……虽然昨晚将就吃了一顿,可,到那边还是饿着肚子。恐怕,去了也是白白搭上性命……”膀子说话间看到老鹫皱着的眉头,没敢接着说下去。
老鹫:“让飞探带十几个弟兄,去寻飞将军留下的信标。”
膀子知道老鹫没有回答疑惑的意思,也不再多问,应了一声便扭头走开了。
一直跟在后面的蓝晴看到这一幕,她动心了,也犹豫了。
蓝晴确实有办法,之前的那个潜洞,如果让她回到那里去抓鱼,花点时间,解决这百来人的几顿饭不成问题,而飞将军也早就知道那个地方了,这样也不存在什么暴露不暴露了……朔阳先前并没有给飞将军说那个地方的鱼群有多大,那绝对是一个让飞将军悔之莫及的数字。
她看着老鹫有些凄凉的背影,终于还是选择相信了。既然老鹫曾答应保她,那对他主动提出离开的要求,也并不算太过分。
“将军。”她怕自己刚刚的叫声太轻,又清了清嗓子,“将军。”
老鹫回头,疑惑地看着蓝晴。
蓝晴:“将军,我若是能解决您两日的餐食,您,可否准许一件事?”
“你?”老鹫看着蓝晴,摇摇头,“我这一百多号人,你上哪去筹措粮食啊?”
“将军相信我就是了,我有我的办法。”这个时候蓝晴也没有多说什么。
老鹫:“你想现在就走?”
蓝晴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这丫头,也不用哄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蓝晴:“将军只需差几个人跟我一起,明天早上,自然会有吃食到。”
老鹫眯着眼睛,用这个小姑娘换两天的食物确实换算。无非是飞将军那边多挨一顿骂罢了,而他已经在狼群那里栽了更大的跟头,便不在乎多出来的几句训斥吧。“好,我答应!你若真的带回来吃的,就还你自由身。”
蓝晴:“还有,那个朔阳,也请将军关照一二。”
“可以。”说完老鹫又喊了起来:“膀子,膀子……过来!”
等膀子来到身边,老鹫对他说:“别人去我不放心,你带上几个兄弟,看紧她。她说能弄到吃的……如果真的搞到东西,原地放了就行!”
膀子看了蓝晴一样,有些不耐烦,道:“这怎么可能?”
老鹫平静地瞅了瞅两个人,“去吧!”然后叹了口气,“就算搞不到,也别难为她,带回来就是。”
膀子撇嘴,不再说话。
……
次日,膀子他们驮着几麻袋的鱼追上了老鹫的队伍。
老鹫:“那个小妮儿呢?”
“蓝丫头留在那里了。那里的鱼可真多……那丫头在水里头滑溜的很,抓这些鱼根本没啥难度一样。我们去帮她埋那边的尸首回来,她就已经抓了那么一大筐……”话语中,膀子掩饰不住兴奋,“蓝姑娘还说了,这个最好我们烤成鱼干,不然很容易发臭,就不能吃了。”
老鹫看着膀子憨乎乎的样子,会心笑了。“这次,我们算是欠她一个人情了。她让留意的那个小子……传下话去,让大伙儿都用点心!吃了人小姑娘的鱼,以后好好办事。”
膀子:“是,嘿嘿。”
且说待膀子他们走后,蓝晴就开始仔细收拾他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大洞以及地面上的小屋。洞里和房舍的损坏并不大,只有人都不在了。她把所有人的物品都整理到了一起,将太过破烂的丢弃了。只有和朔阳住过的洞窟,还保留着原样。
蓝晴想起朔阳曾对她说过他们工地上的那口井很可能就通着潜洞的某一处、便忍不住好奇想去一探究竟。她去到以前乔哥的石屋,关上了连通地上小屋的闸门便开始了找寻……
骄阳闲停,黄沙生辉。
“报!飞探来报!”一人从远处赶来,“将军,前方四里,发现商军!”
飞将军一脸凝重,“有多少人?你们被发现了吗?”
“至少有五六十人,守在一个水洼边上。似乎是刚到不久。”
飞将军:“他们的行动挺快呀!”
阿巫上前,道:“将军,要不,让我带弟兄去灭了他们。”
“慢着!”飞将军看向朔阳,问到:“离商军大营还有多远?”
朔阳:“将军是想问是不是该悄悄绕过去吧?”
旁边的阿巫一下子又来气了,“嘿……兔崽子,你再给老子藏着掖着,小心我揍你!”
“离那边确实不远了。不过,既然我们商军已经出现在了这里,说明他们也在找我们。恐怕咱们的踪迹也藏不了多久了……”
“住嘴!”飞将军打断他,接着道:“你知道吗,你这小子,耍鬼心思的时候,还是比平时太多话了。欲盖弥彰啊!”
朔阳闭嘴了,脸上通红,似乎自己的任何小心思已经被他看得透透的。
也难怪,当一个人想要表达一些额外的、不必要的东西的时候,很容易被猜出来是带有了一定的目的。本来他只需要回答问题,没必要解释什么。
甚至可以这样想,一个人是没有必要跟任何人解释自己的。因此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的背后都是带有一定目的的,或者是想更清楚地表达自己、或者是想让别人按照自己的逻辑……只要能在更高的层面上认真去做全盘的分析,背后的心思,总是藏不住的。
这就是为什么一般身居高位的人思虑会更加全面,因为眼界和格局是不一样的。好比店铺里的一个优秀的木匠终其一生在探寻如何做出更美观、结实耐用的家具,但只有老道的东家能兼顾到有些困难家庭更需要堪用却廉价的东西。
匠人的思维往往会限制在一个小的框架里,只有当他突破了自己的固有思维禁锢自己的牢笼,去考虑整件事情的因果,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才有可能当上掌柜。同理,一个朝臣如果能看清楚主上的思想脉络,才有机会打破君臣互相猜忌的禁锢,成为一代名臣。
现在的朔阳也是,他虽然能看到飞将军着眼的战局、却无法不够痕迹地去影响他,任何一句话都能被飞将军很容易推测到他真实的目的。
所谓“闻理似悟,遇境则迷。”好多大道理都是这样,看着简单,不过一旦自己实操的时候就是一滩雾水,毫无头绪。(这正是网络上说的“学会了所有的人生大道理,还是过不好一生”的原因。当下的知识、信息被过度碎片化,致使越来越多的人以为自己懂得了,实际上……这是一个社会性的超级陷阱,需要所有人警惕!*写小说能不断搞出说教文,我也是醉了*)
好在飞将军已经答应朔阳会还他们自由,在看出朔阳的鬼心思之后,只是提点了一下,并没有为难的意思。
阿巫:“那我们,是不是悄悄摸过去,围而歼之?”
“不行!”飞将军略有沉思,接着说:“既然拉开了网,难保他们没有示警的手段,那片应该是低洼地,都小心点,咱们可以绕过去。我们是骑兵,本就该直捣黄龙!”
“是。”
飞将军:“小子,依现在的情况看,被你说准了,商军的确在那个地方。并且,能摆出这个阵势来,说明兵力远高于我们。咱们只能摸清楚他们的粮道,然后迅速动手。”
朔阳听到这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良久,他说:“将军,先前我们的约定是带您找到我军的主力。可如今,您……”
飞将军:“怎么,你不愿意?”
“那当然,如果双方都摆开阵仗大战一场,我虽然……但至少公平一战,我不会感觉到什么太大的负罪。可……您,偷袭的话,我……”朔阳吞吞吐吐地,说不下了。
https://xianzhe.cc/book/31565/711389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