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徵军开拔。
途中,有一队大概两百多人的队伍前来汇合。朔阳心知,这就是追堵狼群的两只骑兵中的一只;来人全是轻装劲弩,气势不凡,此刻应该就是依照飞探给的指示寻到本部来索求给养、或者是听取新的行动命令。
“将军,阿巫受命,前来与本部汇合。”
飞将军听声,笑了起来,“好,哈哈,如此便不惧他商军了!”
阿巫:“不过,老鹫那边,说是紧追着群狼,弃之可惜,就……”
飞将军笑脸即刻收住,厉色外显。“最好那老家伙能带着收成回来,否则,老子非得杀杀他的傲气不可。”
阿巫:“想必,老鹫自是有了几分把握吧。”
“哼,我们都追撵这么久了,怎可能突然就……他最好别掉进那群畜生摆的圈套里去。”
阿巫:“怎么会呢……”
飞将军摆手示意他闭嘴,“你是没吃过亏还是咋地?”
阿巫不再敢多言,低头退开了些距离。
没过多久,两军便迅速合兵一处了。辎重车上抛下的单人份的粮袋纷纷在空中就被接获了,全然没有哪个人不留神接不住的。队伍里不少人脸上都带有刺青,吼叫着策马在周边转还。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支队伍的训练有素,单兵能力亦是强悍的很。
飞将军看朔阳将分发粮袋的情形看在眼里,道:“小子,看本将的治军如何?”
“朔阳佩服。”实际上,朔阳对眼前的飞将军也是发自内心佩服的,用土匪的办法把一支千人大军训得服服帖帖。如此,既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来限制单兵的作战能力,又用“放任掳掠”这个办法让部下都争先恐后、生怕捞不到好处。
把这样一支浑身恶毒的军队放任到敌国,简直不要太妙。
思虑半天,朔阳再开口了:“恐怕,这里都是些亡命徒吧!”
飞将军刹时瞪大了眼睛,没有回答。他当然是默认了。
朔阳虽然嘴上说的好似云淡风轻,可心里的巨震难掩。一来是落到这群人手里,逃脱更加不易;二来,这样的人马天生适合游走在刀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小子,你小小年纪,倒确实聪颖;心里呢,多多少少也有一点无畏。好苗子!”话语中可以听出来,飞将军对朔阳是真心的赞许。
朔阳不知何意。
飞将军把手按在剑上,道:“天下英才,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他又冲朔阳挑了一下眉头,“这下,你知道什么意思了吧?”
朔阳低下头来,心想着之前盘算着展露一些真才实学是不是有点过头了。这样的话,命虽然保得紧,可他也更不愿意放人了。
人心确实是最难琢磨的,你根本不知道眼前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当杀或不杀都是在别人一念之间的时候,有些智计、谋算拿出来更加显得多余。
朔阳很久都没有回答,似乎在想着让飞将军能忘掉这件事。
飞将军自然已经得到了朔阳的答案。
天青易留,骄阳难熬。
朔阳拱手对飞将军说到:“将军,眼下我们有两条路。其一是沿着有水源的地方蜿蜒前行,稳扎稳打,进退无虞,四天半可以到;另一条快些,不过沿途没有任何可以补充饮水的地方,需两日略余。”
“我部行军所配发的水囊,足够两日消耗……当然是求速为上。”
朔阳:“将军可想好了,走这条路的话,一旦遇上商军,可不太容易全身……”
飞将军打断他,“不用再说了,就走这条。区区两天的路程,有何可惧的!”
“那好吧。”
飞将军:“等等!”
“将军可是改主意了?”
飞将军没理朔阳,冲着一边的阿巫说道:“阿巫,你点上二十个弟兄,带足干粮和水,跟这小子跑一趟先。越快越好!要是两天之内还找不水源,就地把他给我宰了!”
阿巫一脸邪笑,“好嘞。”
朔阳听了,顿感无奈。朝后看了一眼蓝晴,不舍地缓缓移开视线。
阿巫:“走吧,磨蹭什么呢?”
朔阳:“好,巫将军请!”
就这样,朔阳又和阿巫带来的二十个人作为先锋部队出发了。
如果说列队行军的时候很难感受到一支队伍的野心的话,小队行动就将这种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展露无遗。朔阳只需要指一个方向,一群人就如最后冲锋一般、吼着驾马奔去……
若不是朔阳马术欠佳,总是拖小队的后腿,恐怕他们不需要一天就能到。
中途休息的时候,阿巫递给朔阳一块冷面饼,道:“他奶奶的,今天风小,咱们不敢生火,就这样啃吧!”
朔阳看了看一旁的枯树桩,不解地问:“为什么?”
阿巫:“怎么,你想用烟把敌军招来不成?”
朔阳吓得往后缩了缩,随即转头想着和旁边的人搭讪几句,可他环视一圈下来,没人理他。“如果我们烧的火大,离得远了根本看不见……”
阿巫:“哟喂,还敢顶嘴!”
“不,不敢。听您的!”
阿巫环视了一圈,大声道:“都给老子听好了,附近可是有敌军的,就算是猎到了东西也得给我生吞下去!要是谁暴露了,把商军招来了,看我不扒了他。”
“是!”大家异口同声地道。
朔阳再也不敢正视阿巫,转身朝着马走去。
稍许,阿巫示意两个手下去扶朔阳一把。“小子,你可知,将军那边的马,都不及我这边的高大?”
朔阳吃劲爬上马,“嗯,感觉出来了。”
阿巫一跃上马,冲着众人喊道:“出发!”然后他靠到朔阳边上,轻轻地道:“驮后勤辎重的,都是些矮个子小马,而冲阵在前的,就是咱骑的这种烈马……”
不等朔阳“嗯”一声,阿巫就挥鞭子抽了一下朔阳胯下的战马。
“啊……”
阿巫挥着鞭子跟在后面,“扶好了,俩腿夹紧!抱住马脖子!”
“我,啊……慢点,啊……”
看来是阿巫再也忍受不了朔阳那磨叽劲儿了。
一群人,踏出一道风烟。
阿巫:“小子,记住了。这才叫骑马,别他娘的跟过家家一样。”
朔阳哪顾得上听他半句。
月生轻帘,夜幕透寒。
一行人终于来到一大片水洼前。
这一路颠簸,把朔阳震得似乎肠子都快出来了,屁股酸疼得像刚被揍了几十板子。他有气无力地说道:“跟你们将军说的就是这里了。”
阿巫:“你们仨,去接应将军!”
“是!”
“剩下的人先休息一会儿,然后两两分成八组,轮替着向四面小心探查。发现敌军踪迹,即刻回报!”
“是!”
朔阳下马后直接站不稳、摔倒在地。
阿巫没有理他,自顾自己解下水囊,大口喝了起来。
众人把马牵到一侧的水洼边,让他们自行在哪里饮水。
朔阳趴在地上,伸手探了探自己快要裂开的屁股,“嘶”的一声,他便再不敢动弹了。
过了好一会儿,朔阳看所有人都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索性就一直在地上趴着。他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按水洼分布的方位在地上摆了出来。
朔阳在心里默念:“两天后,这里是徵军;先生们应该在这里……若昨晚他们发现的商军就是跟着商紬来的,就算五百人,他们肯定还会固守在这里待援……沿着这里走,两军碰上,应该至少还要四天……至于这条路线,折弯太多,且水洼之间相距太远,一旦入了这条路、便再无旁支可走,商军大概是不会走的……”
这次,朔阳确实猜对了。
不到一天半的时间,飞将军率领徵进驻他们二十人先入为主的营盘。
没过多久,飞探来报,朔阳得知老鹫或将驱赶着狼群沿着他摆在地上那条弯弯折折的路线来到这里。他还顺便提醒了飞将军三天后在此设伏。
此时的荒漠上,那一处处的小水洼,好似棋盘上经纬交错的点。
朔阳不时摆出一局又一局相似的棋,推演得认真仔细。
他唯一猜不准的,便是被追赶着的狼群奔逃的速度……而那群狼里,会不会有当初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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