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陷阱果然有效。
已是子夜过后,本来骑着马、松松垮垮地在后面跟着的两个盯梢的人突然失去朔阳与蓝晴的踪迹,心急火燎地在附近找了半夜;发现那片麻布可不得一手抓着使劲往眼前凑仔细辨认……
两人都中招了。
他们在脖子上挠得惨归惨,不过蓝晴用的终究是些非致命的小刺,两人用完带的所有的水冲洗依旧没有起到作用,便又忍着痒痒,在地上刨沙土往身上擦……用火把烤……
“他娘的,要不是咱们公子记挂那个小骚货,老子……”
“就是,等追上那俩短命鬼,咱可说好,那鳖孙小子得先给我好好招呼个够。”
“好,公子赏下来,那个小贱人就我先来……哎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痒……”
另一人站起来,“还是忍着点吧!快起来!要是公子知道我们跟丢了人,还把自己搞成这副熊样,能饶过我们吗!?”
“对,就是。”说着也有点后怕地起身。
夜里,因为要辨认两人的足迹,他们的马毫无用处。
“快,快看,这里有脚印!嘶哈,嘶,哈……”
两人便又寻着足迹跟去。
朔阳和蓝晴已在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出去好远。
看着蓝晴歪歪扭扭的越走越慢,朔阳道:“休息一下吧!”
“好。”蓝晴喘着粗气,感觉两腿发胀、酸疼无比。
朔阳把吃的递给她,“没这么远走过吧?”
“嗯。”
“吃完之后,用手按一下腿疼的地方。”
“嗯。”蓝晴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
朔阳有把水打开,送到她嘴边,“喝点吧!”
蓝晴接过水袋。在她仰头喝水的时候,朔阳便蹲下来、在她的小腿上按摩了起来……刚开始的几下,蓝晴还很不适应的往回收腿。朔阳自然地道:“就是这样按,很管用的。”
“嗯,我自己来吧。”蓝晴刚把腿蜷起来,脚掌碰到地面的时候,“嘶,啊……”
朔阳听到,“脚上起泡了吧?”
“嗯。”
“我看看。”说着就要给蓝晴脱鞋。
“别,别动……疼!”蓝晴揪着脸。朔阳抬头望去,虽然看不甚清楚,但想来一定也很美;就像他自己受伤之后脸上那颇有故事感的厚重滋味,蓝晴的那藏在夜色里的轻颦,也必是同一种风韵。
朔阳思绪又起,脸上挂彩之后,既有人喂饭,自己又活脱像个悲壮的侠士……
他缓缓地给蓝晴褪下鞋履……手碰到了脚趾根的一个大大的水泡。
蓝晴:“嘶……”
“这个得给它刺破,不然……”不等朔阳说完,“好,刺吧!”
朔阳一摸衣袖,恍然道:“我本来随身带了两根钢针的,可是用掉了……”
蓝晴不解,问:“哪里用了?”
朔阳嘿嘿一笑,“陷阱不是得做连环的……”
“啊?”
朔阳挠挠头,“把他们引道岔路上,总得送点什么…礼物才好。”
“哈哈,厉害呀,没想到谈论起整人,你朔阳也是一把好手呀……算了,听到你这么一说,我脚不疼了,别弄了!”
“不行!”朔阳有点着急了
“你不会想用那个剑吧?”
“行吗?”
蓝晴噗嗤一笑,“王子要是知道赏你让杀人的剑给这么用,不得气死……”
朔阳摸着黑,很小心……
岔路上。
“啊,我……啊哟,啊,嘶,啊……”
另一人慌忙上前。
“别,别,小心,地上有钢针。”
那人止步。
“你是不是傻,快,快,扶我坐下。”
“好。”
谁知他刚坐下,“啊,我的屁股,我……啊……”原来朔阳专门把这个地方的石子清理掉,用短剑挖了个浅坑,把钢针栽下。
挨扎的那人惨叫着翻到一边,“嘶,嘶……快,给老子取下来……啊,嘶……”
另一边。
朔阳已将蓝晴的鞋子穿好。
蓝晴:“他们会中你的招吗?”
“不知道,应该吧。”
“嗯,整死他们。”
朔阳摇头,“不行,两根钢针还杀不了他们。”
蓝晴叹气,“嗨,没劲!”
朔阳没有听出来,蓝晴是说自己布置的陷阱不够威力、还是怪他没有听出来,“整死他们”只是一句想要他附和的气话。不过话语中,蓝晴似乎并没有把这个当做是一场生死危机一样,朔阳便接着道:“其实,凭我们目前的陷阱手段,确实很难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他们。”
“嗯嗯。”
朔阳随即坚定地说:“但是我一定会拼了命地保护你的!”
蓝晴不语。
“不就是杀人吗,我不怕!”朔阳给自己鼓气。
蓝晴又一次抓住了朔阳的胳膊。朔阳抬起有点哆嗦的左手,轻轻地在蓝晴的手上拍了拍,强作镇定地说:“别担心太多,休息会儿吧!天亮之后,我们朝另一边出发。”
“你真的不怕?”
朔阳顿住,然后轻叹一口气,“我也怕,不过,不过……现在不怕了。因为,如果从我来到先生身边,从,从见到你开始,我感觉自己的每一天都是赚的,不管怎样,一点都不亏!况且,我们又未必输。”
蓝晴听罢,摇头,“你真不会安慰人。”
“呃,嘿嘿。”朔阳又挠头。
蓝晴倚着块大石头沉沉睡去。朔阳在一边,睡意全无。
他想到自己之前在闲迟居的豪言壮语,而真正该拿出勇气的时候,他却在心底里犯怵了……其实啟老跟他说过,一旦自己手上沾了血腥;不管是在战场上杀敌,还是为心中的江湖义气,哪怕你真的是惩奸除恶,只要手上挂了人命,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先前用钢针做陷阱的时候,朔阳就在想这个问题。最好可以用机关陷阱对付跟在他们身后的人,除了告警之意,重点在于哪怕真的刺伤某人,毕竟也在朔阳的耳目之外,能使他少一些内疚。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朔阳知道了,自己手里的剑,应该是用来保护蓝晴、保护自己的,而不是去决定别人的生死;至少对他来说,这个决定太难了。
跟在后面的那两个人,也许是大奸大恶之辈,也许仅仅是跟错了主子,又或者是因为在某个人心里总是有一个在幼时欺辱过他的少年的影子、他不可自止地让自己变得凶恶一些来伪装自己的弱小,又或者某个人已经在家里教育自己的儿子永远不要学自己……
朔阳从啟老那里学来:每个人都是无辜的,只要我们肯定了解一个人的来龙去脉;而杀人也只能用一个理由,就是——保护你所必须守护的。
即便如此,杀戮依然是沉重的。
风向有变,朔阳挪动身子,给蓝晴挡住风。他们也靠得更近了,朔阳感觉了到她的体温,“砰、砰”的心跳声又一次赶走了他的倦意。
晓寒欺人。
朔阳勉勉强强把自己的衣服褪下,给蓝晴披上。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睡在他肩膀上的蓝晴,不忍叫醒。
日出前后,反而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没过会儿,衣衫单薄的朔阳受凉,他也不敢剧烈咳嗽生怕惊醒熟睡中的蓝晴,便想强忍着,谁知轻咳的时候肩膀还是抖动起来。
蓝晴醒了,看到正在捂着嘴咳嗽的朔阳和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赶紧把衣服还给朔阳。
朔阳笑了,“没事,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
“赶紧穿上!傻不傻呀你!”
朔阳又费劲把衣服穿上,他想对蓝晴说,就算再冷十倍,只要能看到你安稳睡觉的样子,就很值。
可当他整理好衣物,蓝晴已经背对着他准备出发了。他便没有开口。
朔阳拿出水袋,走到蓝晴身边,道:“把水喝完吧,今天晚上我们就能补充到水,这些喝掉,能减轻些负担。”
蓝晴喝了一小口又递回去,“你多喝点吧,伤上加病的。”
https://xianzhe.cc/book/31565/711388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