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对我的家,对我的爸妈很绝望……”
文胜兰的声音在校园的大操场回荡,所有人鸦雀无声,文振兴盯着台上,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文胜兰讲诉了她从小到大的一些经历,台下的家长唏嘘不已,文振兴几次想上台阻止,被李海强拉住胳膊。
“让她说完,我想这样的家长,远不止你一个,包括我自己,也从胜兰的控诉里,悔悟很多。”
“我……我脸都给她丢尽了……”文振兴满脸愠怒,“这不本来好好的了吗?她为什么整这一出!”
很多人的目光投向这边,家长们都在窃窃私语,寻找文胜兰同学的爸爸。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重男轻女的死脑筋!”
“唉,这种高压之下养出来的孩子,要嘛成才了,要嘛养废了,得失很难说。”
文胜兰在台上停顿了一会,低沉地说:“我的外号叫灭绝师太,我从来没有蓄过长发,从来没有穿过裙子,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一个没有少女心的假小子,但真的是这样吗?我走在操场,我有多么羡慕别的女生的马尾甩来甩去,不穿校服的日子,我有多么羡慕别的女生,穿好看的棉布白裙,素雅,漂亮……但这一切,于我来说,曾经想一想都是罪大恶极。”
“我曾经想,只要我拿到大学的通知书,我就把头发扎起来,我无数次幻想,我扎着马尾,穿着裙子,拖着行李箱,义无反顾的走往车站,挥别这座城市,越远越好,永远都不回头。”
文振兴听到这里,眼眶红了,他推开李海强,大步走往台上,人群顿时一片骚动。
田老师走出来,在台下拦住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破坏今天成人礼的现场。
“胜兰爸爸!”
“田老师,您放心,我只是上台去,和我女儿说一声对不起。”
文胜兰手里的话筒已经被一位老师拿走,她无奈地笑笑,准备下台。
文振兴上来,牵着她的手回到台上,从老师手里拿过话筒,大声说:“我就是你们现在都在小声谴责的那位爸爸,但我女儿还没说完,我们从前很多矛盾,但极少交流,我也不给她交流的机会,是我的顽固,封建,差点毁了我的女儿。”
“但我在状元楼陪读的期间,我被身边的一些家长感化,也在很多时候自我反省、思考,尝试着去和孩子和解,我曾经很迷茫,我羡慕别人家的父女,能像朋友一样相处,羡慕他们无话不说,但我却不知道怎么去靠近自己的女儿。我非常非常矛盾,我想做一个慈父,又担心我如果不对她严厉,在这个关键时刻,她会思想开小差,毁了她十二年的努力。”
文胜兰吸吸鼻子,小声说:“爸爸,我再说几句好吗?”
文振兴把话筒还给她,文胜兰哽咽说:“我们的转折是从一封书信开始,我看到爸爸丢在垃圾桶的药盒子,我能想象,我那段时间的消沉和叛逆,对他的冷漠,让他产生了多大的困扰。我还看到他在本子上记录的情感教育摘抄,我能感受到,在打开那些青少年情感教育书籍或者视频时,他内心的无助与迷茫。我觉得心疼,我开始尝试着用书信去和他交流,我没想到,我们并没有难以逾越的铜墙铁壁,我们很快变得融洽起来,前所未有的融洽。
对于父母,我后来发现,所有的恨其实都那么肤浅幼稚,李泽同学曾经和我说过,这世上对我们掏心掏肝的永远都是我们的父母,他们爱的方式可能有些差异,但绝对赤诚,而我们与父母之间最大的矛盾,不是缺乏对彼此的爱,而是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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