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却面露难色:“府尹大人说,这图,还得改一改。”
宁知愣了愣,“怎么改?”
“这……秦大人说青砖铺地太寒酸,最好改成汉白玉,还有这面景墙石头太普通,须得上好的黑富金大理石才好,还有这,秦大人说……”老夏滔滔不绝。
“去他娘的秦大人”,宁知一把抢过图纸,“老夏,你去告诉秦大项,只有地宫才是这样的铺法,你问他是不是要建地宫,要是的话我就给他换汉白玉。”
老夏简直要哭出来了。默了一回,老夏毕竟是个人,怕官怕贼怕天灾人祸,不比活了好几万岁的神族,皮实程度肯定不能跟宁知比,何况小夏请宁知吃了那么多碗柴火馄饨,着实不好为难老夏。但改图宁知肯定是不愿意的,于是老夏只好替宁知去回了秦府,请他们另请高明。
没过多久,秦大项的新府邸到底开工了。宁知偷溜进去看了一回,果然是一批批汉白玉大理石往里运,更气人的是,他们还在月牙湖的湖尖上搭了一座汉白玉的桥和一座金碧辉煌的亭子。这等庸俗不堪的造园手法,月牙湖要是有灵,气也给气晕过去了,宁知倒是想施法毁他园子,但想想毁了他,他还得再建一次,指不定更建出什么奇葩,到时候宁知岂不还要再生一次气,何况神族在人间施法杀人毁物可是重罪,为秦大项这个庸才破忌,犯不上。
索性眼不见为净,宁知只权当没这会子事,努力让自己别再想这事。又过了一年,除了传说中桂花飘时的桂花糖藕没吃着,小夏带宁知把应天府几乎吃了个遍。收好包袱,宁知准备告别老夏和小夏,挪个新地方。
老夏不在家。小夏说,“宁知姐,桂花马上开了,你不是一直想吃桂花糖藕嘛,再等等!”
宁知说,“不了不了,你一说桂花糖藕我就想起去年画图的时节,桂花香味夹着一股汉白玉的石头味,怪恶心的。”
老夏恰好回来看到宁知:“正好要去找你,季山苗圃让带话给你,说一年了你怎么还不去取那棵石榴树,莫不是忘记了。”
是,宁知还真是忘记了!一阵懊恼,该死的秦大项,莫不如一开始就别让宁知见到他的新府址,如今有图不能施,有园不能造,心痒难耐。
小夏憋了一阵,忍不住说出埋藏很久的话,“宁知姐,我觉得你还挺有钱的,你看你吃东西从来不问价格。”
宁知心想,傻孩子,你要是个神族,你也会很有钱。
小夏接着说,“你看,月牙湖它有两个尖,秦大人占着上尖,那你可以买下尖啊,下尖虽说不如上尖大,你买下来改改图纸,那是不是就可以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宁知跳起来拍他的头,“你是聪明孩子啊!”
老夏沉吟了一回,“下尖那块地昌林刘家的,他家未必肯卖。”
昌林刘家是应天府的巨富,产业遍布全城,与鹤郸王家共同垄断了整个应天府的钱庄。他家自然是不缺钱的,确实不可能主动卖地。
但宁知已丧心病狂,非逼着老夏上门去说买卖。
这时节正是夏末初秋,秋风未起,秋老虎回头,热得厉害。老夏跑出了一身汗,用小丫鬟递过去的方巾擦着脖子,气喘吁吁地说,“刘家说了,他家的公子哥正要跟王家的小姐议亲,这块地刚好跟他们的旧府靠在一起,准备在这里起些房舍园子,给刘公子娶亲用。”
宁知红着眼拿出那沓放了一年的图纸,塞给老夏,“你去跟刘家说,如果他们肯用这个图纸来给他们家公子造园娶亲,造园的钱我可以出!”
老夏无语哽咽,“想不到你竟有钱到这份上了……”
刘家自然不会让宁知出钱,不过对于这份图纸的中意程度倒颇出宁知意料之外。本来以为富贵之家指不定比那官宦之家更显摆庸俗,却不想他家却格外的没有铜臭味,说这图画得甚好,绝对大师手笔,请大师上他们家饮宴,并讨论详细的合作细节。
宁知对上大户人家吃饭这件事已经没甚期待,不过拗不过老夏说大部分的生意都是在宴席上谈成的,如果宁知想把自己的宝贝图变成实物,那宁知就得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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