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猜一猜,经常在雅拉香布雪山下放牛的那个男孩是谁家的孩子?
这话一出口大伙儿都一脸惊愕,摇头摆脑地回答:
“不知道。”
你问我们:“你知道吗?”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瘦高瘦高的女孩撅着嘴,嗔怪道。
刚才发问的那个女孩摇摇摆摆,摆出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道:
“当然知道啦!”
大伙满脸惊愕看着她,诧异道:“谁家的孩子?”
她一张眉清目秀脸颊泛起绯红,嘴角扬起一抹自信满满表情,大声嚷嚷道:
“止贡赞普的儿子。”
其他人“啊......”了一声,都惊得张大了嘴,在竭力咽下几乎冲口而出惊呼后,猛地打了个冷战。
只见后面有一个精瘦精瘦的男人撅着屁股跳起来,向说的那个女孩翻了几个白眼,半信半疑,连讥带讽嘲笑道:
“你听谁瞎说的?”
“你才是瞎说的,我阿妈告诉我的。”
满脸露出不屑表情,又狠狠地甩过去一句:
“这还有假?”
大伙儿一听两眼冒金星,感觉越听越迷糊。
茹拉杰在不远处的黑牦牛皮帐篷里,侧着耳朵一字一顿听得非常清晰明了。
这一切让茹拉杰大惊失色,嘴唇激烈地颤抖起来,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会是止贡赞普儿子,简直无法接受,这一切感觉像是再做梦一样。
这让他联想到外面谣传风言风语,与阿妈日常的一些诡异举动......
他是止贡赞普的儿子,这一句话一直缠绕在他的心头。
茹拉杰半天才自言自语吐出一句:
“阿妈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不远处温暖的阳光洒在菁菁的草地上,比棉花糖更白的云朵在蔚蓝色的天空中时隐时现,成群结队的绵羊“咩、咩、咩”地叫唤着,时不时用头去拱茹拉杰身子。
茹拉杰颤颤巍巍的身子突然一下子跪在了泥泞地面,一边用袖子抹掉滚落在眼窝的泪水,一边顿足捶胸,大声急呼道:
“阿妈你骗我、阿妈你骗我、你骗我......”
“这一切是为什么?”
“这一切是为什么?”
“这一切是为什么?”
他反复锤打着胸脯,大汗淋漓往家里跑,“啪啪啪......”敲了家里门,没有任何反应,他猛烈向前一推,“哐啷”一声推开家里的门,一阵风似的闯了进去。
措姆抬头瞟了一眼茹拉杰,惊讶地嚷道:“这孩子刚出去放牛羊,怎么莫名其妙地跑回来?”
话刚到嘴边还未说出口,茹拉杰已站了她的跟前,双眉紧皱,鼓着腮帮子兀自生气,嘟哝道:
“阿妈你骗我,人皆有父,吾父何在?人皆有赞普,吾赞普何在?”
措姆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神色慌张,惴惴不安地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才好。
见母亲不肯作答,茹拉杰软硬兼施,斩钉截铁地道:
“今日若母亲不作答,我便一头撞死在你面前,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措姆感觉这件事情怎么也满不下去了,撩了撩散乱在鬓角的乱发,泪水不由自主蒙住双眼,迟疑半响,才吱吱唔唔地哽咽道:
“你阿爸、阿爸是、是止贡赞普、止贡赞普......”
随即又冷冰冰补充道:“可他被人谋杀,首领位置已被罗昂达孜篡夺。尸体也被他们抛进了娘曲,你的哥哥们都流落到荒郊野外去了,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茹拉杰听完母亲的回答,顿时撅着屁股火冒三丈,骂骂咧咧地丢下一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去找哥哥们,收敛阿爸的遗体,不把罗昂达孜这个老贼剁成肉酱,誓不为人。”
说罢便转身离去,措姆急忙抱住他的双腿,泪眼涟涟地道:
“儿啊!我不是不挂念你的哥哥们,你们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
“我也不是不想给你们的阿爸报仇,可我们现在势单力薄,与罗昂达孜这群阴险毒辣的小人斗,不等于白白送死吗?”措姆拉长声音道。
“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阿妈咋活啊?”说着说着泪水不由自主在脸颊上恣意横流。
茹拉杰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拽住母亲的手,忐忑不安,强制把流淌到眼角的泪水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眼神忧郁,但铿锵有力地道:“阿妈请勿挂念孩儿,孩儿会照顾好自己,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阿哥们。”
“如果不去报仇雪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别人会认为我们软弱怕势。”
“那样生还不如死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断断续续地补充道。
措姆无可奈何地挠了挠后脑勺,她知道儿子从小就是犟脾气,他决定的事,就是九头牦牛也拉不回来,也不再多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沉思了半响,嘴里又嘀嘀咕咕的说。
她压低声音,嘴角忍不住抽蓄了几下,干瘪的手掌微微颤抖,声音有些发颤的凝声道:
“阿妈不在你身边,凡是要多加小心,不可鲁莽,我在雅拉香布雪山下等你们平安归来......”
她的眼眸中透露出对儿子的一丝期许,在帐篷里忙里忙外帮儿子收拾大包小包衣物和路上吃的盘缠,两只手不停摩挲着儿子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茹拉杰路上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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