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夜,月黑风高,宜杀人。
陈家冲方向隐隐传来几声狗叫,旋即归于沉寂。过了一会,几个黑影匆匆奔到河边,朝黑魆魆的树林发出几声鸟叫。少倾,树林里也传出几声同样的鸟鸣。几个黑影悄然入水潜到对岸,钻进树林。
“寨主……”
“怎么样?”一群黑影迎上,为首正是摩天寨主陈瓒。
“禀寨主,成了。一共五条狗,都被药死了。”
“院子里情形如何?”
“院外巡守共三批,每批十人,持木枪、棍棒。除了靠山的北面之外,东、西、南各有一批。堂院三条通道都有院丁把守,内院东、西两侧有哨楼,有巡卫,配木枪、手刀、劲弓。所有巡守加起来近百人。”
“防守严密啊。”章文秀边听寨丁禀报边用树枝在泥地上划了个简略示章图,借着一点香火微光细细研究一番,问道,“剩下的人在哪?”
“分散在大堂、马房、后院,正胡吃海喝。听说是陈懿明日返回潮阳,那陈孚设宴栈行。”
陈瓒与章文秀互望一眼,无声而笑。原本就是趁饭口时候突袭,杀个措手不及。现在可好,设宴栈行,不光大吃还大喝,真是天助我也。
这时一个手持香火的寨丁凑近禀报:“寨主,第二炷香灭了。”
“好,时辰已到,举火,出击!”
随着陈瓒一声令下,树林、草丛、石缝、河边冒出无数黑压压人影。一根根火把亮起,驱散了黑夜,一声声嗷嗷嘶吼,响彻山谷。从山顶往下看,满山遍野的火把,就象一只只红蚁,漫向灯火明灭的院落。
陈家冲灯火晃动,人影奔突,唿哨、尖叫、嘶吼,各种声音响成一片。
院丁们慌里慌张关上大门,下门栓,从里面用木梯、石墩堪堪堵上,院墙就出现了好几个人影。
嗤嗤嗤,几支乱箭射来,两个人影栽下院墙,然而更多的人影接着出现……他们跳下墙,与院丁厮杀成一团。
当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在墙头,院丁们终于抵挡不住,转头就往内院跑。
哐,大门敞开,人潮汹涌。
陈瓒一身赭色牛皮甲,领系赤披风,手持钢剑,在十余护卫的团团环护下一马当先杀向内院。在他身侧是截皮盔、披锁子甲的章文秀。这个名字秀气外形精悍的汉子,手持手刀(宋军制式腰刀),与四个护卫组成一个三角阵,一路大砍大杀,刀锋都卷刃了。
在两位指挥官身先士卒的勇猛冲杀之下,摩天寨丁一路势如破竹,从外院杀进内院,杀到堂院。
轰!厅堂两扇雕花梨木大门轰然倒下。尘烟飞扬中,陈瓒、章文秀及一众护卫、寨丁出现在门前。
厅堂内摆着一桌桌宴席,杯碗狼藉,桌边围坐着一个个形貌凶悍的汉子。整个厅堂不下百人,此刻却安静得只闻汤锅“啵啵”沸腾之声。
陈瓒喘匀气,撩起披风,将剑刃的血迹抹去,柱剑于地,游目四顾:“谁是陈懿?”
厅堂上首,一个满头乱发,以金箍束发的彪形大汉腾地站起,将腰间九环大刀解下往桌面一拍,震得杯碗摔碎一地:“爷就是陈懿!”
陈瓒身边一护卫凑过来:“没错,他就是陈懿。”
“很好,潮阳贼听真。尔等叛国投敌,引蒙元鞑子攻我义师,陷我忠相,罪不可赦!今陈某聚三十六豪杰,八千义士,讨逆击贼,便由尔等肇始。”陈瓒缓缓抬剑,瞋目大喝,“陈懿狗贼,受死吧!”
……
嚓!寒光闪过,一颗斗大头颅骨碌碌滚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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