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安听所说,顾家老太太已经等候多时了。安听的母亲顾柳渊年少远嫁,当年那桩婚事又不被顾老太爷看好,这么多年没个往来,老太太心里总是惦记着的。
被顾士清引着踏进万福堂,安听便留意着观望四周。这处和方才穿过的小院不同,要更宽敞些,装饰也多是暗灰,墨绿,湖蓝之流的颜色。
这万福堂分了东西两侧偏室,东侧是老太太的居所,伴着一间敞亮的书房,其中藏了不少字画,约莫老太太也是个好吟诗作赋之人。
西侧则连着一个小花园,前边修了一处佛堂,比寻常的要大些。安听多瞟了两眼,里边摆着好几个蒲团,案上供品一应俱全,连门框都是擦的亮堂堂的,可见老太太诚心礼佛。
踏进老太太所在的东侧室正房堂屋,场面却和安听所想的有些许不同。她原以为相见之时只有她和外祖母,没想到顾家两辈的人聚了不少,正候在里边向外张望呢!
“三哥儿领着听姑娘到了。”门口张望着的丫鬟一瞅见他们,便急着往里通报了一声。
安听脚步一滞,便听得顾士清一句:“听妹妹莫怯,都是自家亲戚,最是平和不过的。”
被丫鬟婆子引进门,安听有些心慌。从前的四口之家相处得宜,无须太多繁杂规矩,如今在顾家,可不是说坐就能坐,说站就能站的。她小心翼翼的行礼,倒不是怕坏了规矩被笑话,而是屋里这么一大群人,总让她闷闷然头脑不通透了。
“听丫头!你是听丫头!”
顾老太太原本端坐在上,忽的见了安听,眼中竟含了泪水,也顾不得规矩礼数,拉着她搂进怀里,一叹接一叹的看了又看。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安听将钗子送过来的时候,也同时修书一封,将自家经历的事情一一道明。只是隐去了和孙家结亲一事,只说是母亲思念娘家,终于决心带着夫婿儿女同来拜会,不料在绵河之上却遭了水贼。
“我命苦的渊儿啊!”老太太见了安听,这些天压抑着的伤心一朝爆发出来,扶着椅子又要晕过去。后边的秦妈妈赶紧扶住,又有两个大丫鬟端了汤药上来,给老太太喝了才缓过来。
旁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眼见着把老太太劝住了,安听才得空行了个礼。
这礼行的也并不算规矩,她初到顾府,不知拜祖母该是怎么拜的,便按着从前家里的教导,尽己所能做到完善而已。从前上蹿下跳的丫头,如今要扮作娇弱闺阁女,实在叫人心中叫苦。
“老太太快别伤心了,今日听丫头刚到,一路劳累,再和老太太多哭上一场,身子可吃不消啊!”
安听抬眼去看说话的人,只见好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一身湖蓝烟纱散花裙,头面皆是珠围翠绕,面相柔美,和蔼可亲。
见安听盯着此人,老太太又起身过来拉她:“这是你大舅母,家里的大小事宜混由她管着,今后在府里住着,有什么事都可找她。”
“见过大舅母。”安听顺势行了一礼。
这位大舅母是江南忠仁伯爵府沈家的嫡女,闺名唤作沈倾的。当年安听的大舅舅顾沧穹赴江南游学,在沈家的私塾待过一些日子,就此得了沈大老爷的青睐,将女儿嫁于他,又跟着一路回到宣城。
“今日正是不巧,你大舅舅在朝上有事,不能赶回来替你接风洗尘,便由舅母代劳了。”
“大舅舅事忙,若是因我耽误了大事,才是我的不是了。”
安听应着,也觉淡然。毕竟自己只是个久不曾相见的侄女,家里又落了难,着实不必放在心上。衣食上管着些,不叫外人有机会嚼舌根便是了。
沈倾点头,又握着安听的手,拉她一一认识在场的几个长辈和兄弟姊妹。
“这是你二舅舅和二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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