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半后,安提瓜首府圣约翰。
“皇家星光”这名字听起来挺霸气,其实就是城里一间不太大的珠宝首饰店。老板叫伊萨迦,是个犹太人。
珠宝店不是面包店,不可能每天人来人往顾客盈门的,也不需要那样。三年是扯了点,但三天不开张,开张乐仨月是没什么好置疑的。
伊萨迦正无聊地趴在柜台上跟自己下北欧巫师棋。他右手刚拿起海象牙雕刻的维京狂战士巴萨卡,正要对左手一方大开杀戒时,店门一开,走进来两个人。
这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位是个年轻俊秀的小伙子,帅得相当离谱的那种。另一个好像是印第安人。两人穿着虽然还算干净整洁,但衣服面料普通,而且非常的破旧。
两个明显不需要购买珠宝的人走进了珠宝店……伊萨迦不免在失望之余还带上了几分警惕。
“两位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甭管心里咋想,日常用语直接甩了过去。
帅得离谱的小伙子开口了,声音好听语调和善,令人不由就心生好感和安全感……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两个是商船水手,在附近的绿岛海边潜水的时候,在一艘不知什么年代的沉船里发现了一条珍贵的项链。我们只是水手,不需要这样的珠宝。却很需要把它换成钱来改善生活。听到城里的人们都交口称颂您是位令人尊敬的珠宝店老板,所以如果您需要它的话,希望可以给我们一个相对公道的价格。当然,即便低于它的实际价值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您开着这样一间店铺,也需要从中赚取应得的差价。您看行吗?”
小伙子一番话清晰流畅入情入理。听到是件古沉船上的珠宝,伊萨迦不露声色,心中却忽然有了点小期待……
“好的,先生,请把它拿出来看一下吧。”
那个印第安年轻人掏出一个用亚麻布包着的东西,放在橡木柜台上打开之后,一片能晃瞎人眼的光华火彩瞬间就照亮了旁边的油灯!
伊萨迦只瞄了一眼就觉着头有点晕!连身体都不易觉察地轻轻摇晃了一下……他定了定神,竭力不让自己的手颤抖得太明显。小心地拿起那条造型繁复的项链仔细看了看,又从柜台上的小木匣中取出一只monocle(单片眼镜),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当他把项链的主宝石翻过来看时,发现黄金托座上雕刻着一行细小的铭文。用monocle贴近仔细辩认了片刻,忽然不易察觉地全身一震!
项链被放回柜台。伊萨迦拼尽了这辈子最大的努力保持着镇定……
“两位幸运的小伙子,我得恭喜二位了。做为一个诚实的珠宝商人,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这是件挺贵重的珠宝,这点毫无疑问。那么,您二位想要个什么价钱呢?”
在伊萨迦平静的表情之下,是狂跳不已的心脏和富贵逼人而来时令人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对五行八作的人都相当了解。像这样的穷水手,二十英镑就能让他们乐得合不拢嘴,二百英镑都能让他们当场嘎一声抽过去!至于两千英镑……这种人的头脑中会有两千英镑这种数字的存在吗?这还真是个挺有趣的问题。
可伊萨迦却知道,这条珍贵到恐怖程度的项链,其真实价值绝对应该是上万英镑的东西!
当然,作为行家里手他也清楚,这东西在他手里不可能真卖出那个价,那应该是皇室公开采购的价格才对。而这东西的来路显然不那么清白。到手之后他还要做些小小的处理,尤其是背后那行铭文。然后再编个天衣无缝的故事,靠着自己手里的高端资源,卖个七八千英镑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无论两个穷水手怎么要价,伊萨迦都已经赢定了!
“这条项链我们想卖……嗯……一万七千英镑。”
荣兵这么要价是是大伙反复研究的结果。箱子里所有的珠宝中,傻瓜总督只提到过其中两件的价值。一件是粉钻胸针,箱子里没有,可能被小托尼偷了。再有就是这条有着六十八颗小钻石和一颗硕大的鸽血红主宝石的项链。傻瓜总督说过,这条项链的价值至少应该在两万镑以上!所以荣兵先叫出一万七的价来,让珠宝商明白他们是懂得这件东西价值的。然后再慢慢让步,最后如果能以一万甚至七八千英镑成交,那德克帮不就一下子翻身发达了吗?然厄……
“一万七?你们穷疯啦?!你们知不知道,整个麻萨诸塞湾省政府一年的全部支出才一万七千英镑啊!”要不是竭力控制,几乎快失去理智的伊萨迦完全可能破口大骂!
他之所以这么崩溃,三成原因是由于他本以为可以用点零头就弄来的东西,忽然被两个明显应该啥也不懂的穷鬼给叫破了价格!心里这种巨大的不平衡感使他完全无法接受!而另外七成原因则是——他根本就拿不出一万七千镑来!哪怕对方让到一万英镑他也拿不出来。
开什么玩笑?别说他这么个根本提不起来的小商人了,你就换个在加勒比有名有姓的大商人来试试?看他能不能一次拿出一万英镑现金来?
“嫩苞米”已经在码头上飘荡了好久。大伙情绪低落地嚼着甘蔗吃着木薯饼,心里都觉着堵得慌!他们手里这些东西简直成了翡翠西瓜钻石玉米——眼瞅要渴死饿死了,可就是吃不到嘴里!
唉……这还真不如那种价值一两千镑的高端珠宝呢。起码变现容易啊。这种绝品珠宝,要么就让人起了贪念想坑他们,要么就起了歹念想黑他们,要么就是啥念头也木有,因为根本买不起!
研究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南下吧,去最近的下一站——蝴蝶岛。
对于去蝴蝶岛,大伙恐怕是各怀心事吧。
老德克怕遇到他190英镑欠了人家好几年的债主——大花蛇鞭柱……
切里曾说过他想做小莎拉的每一个生日上亲手点亮生日蜡烛的人,可他已经整整二十八个月都没再见到她了……
而荣兵呢,回想起上次在蝴蝶岛时小托尼的反常状态,他真怕在那儿会碰巧遇到这个小偷……
1716年5月20日下午,蝴蝶岛——巴斯特尔——珐思内特酒馆房后的小院里。
长得更高了些,也变得更漂亮了的小莎拉正哭得呜呜地……
“罗宾哥哥,你们太狠心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们就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安圭拉养伤?你们居然还把他一个人扔在萨曼纳抵挡西班牙人?你们……你们简直太……”
“唉……妹子啊,这就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生活啊,俺们又有啥招儿呢?”
“呜呜呜……切里太可怜啦!早知道这样,我昨天真不该那样对他……我、我怎么会知道他这两年受了那么多的苦!呜呜……”
“那你错没?”
“错啦……”
“那你改不?”
“我改……”
“那今晚他约你去海边看夕阳你去不?”
“我去……”
晚上将近十点,切里才带着兴奋又复杂的神情回到了房间。
“咋样咋样儿啦?”大伙儿都来神儿了!一拥而上把他围在垓心开始盘问。
“嗯……挺、挺好的……”切里躲闪着大伙恶狼一样的目光,扭捏地小声哼哼。
“还是你大舅哥我的招儿管用吧?要说这泡妞儿啊……”
“没有,我……和小莎拉都实话实说了。”
“啥!?你这……你不但出卖了我,而且……你还想不想娶媳妇啦??”
“小莎拉哭了,她说……她说什么礼物也不珍贵,我的诚实才是最可贵的……”
“啥玩意儿?”
“梅里尔,谢谢你。幸亏你在我走之前悄悄对我说了那番话。”
“啥话?小梅子你小子背后捣鬼拆我台了是不?”荣兵狐疑地望向梅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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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要的不过是片刻的拥有,或许用心机就可以得到。如果你想要是永恒而纯真的感情,那就用真诚,而且只用真诚吧……”
“靠!这话听着倒是挺……可你们都真诚了,那我成啥了我?”
“嗯,她也说了,罗宾哥哥就是个大骗子!从她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天开始就是……”
“滚!滚滚滚滚一边儿去!我算彻底认清了!你俩绝对会成两口子的!一对无情无义的东西!真想把你俩绑一块儿拿鞭子‘pia~pia~’狠抽一顿解解我这心头恨!”
“嘿嘿……要是……真能和她绑一块儿,用鞭子抽我也乐意……”
“贱!”
德克帮众人异口同声!
切里的危机不但解除了,而且还收获了甜美的果实。现在该解决钱的问题了。德克帮已经沦落到每天都由小莎拉从家里或酒店厨房偷偷拿吃的往他们房间里送的地步了。
所以大伙商量了两天后终于决定,卖!甭管首饰值两万还是三万,现在五千镑就卖!还就不信没有想捡这个大漏儿的商人了!
蒙田街上这间“瑰丽”珠宝店的老板算是老德克的旧相识。以前老德克干脏活儿时就找他销过赃,卖过一些不知怎么得来的珠宝首饰。
所以老德克此刻信心满满,一副“我这可是白送你一场泼天富贵啊老友”的架式,坐在柜台外面的椅子上,等着“伊莫奥布巴”老板被震惊的反应。
伊莫奥是所有看货人中验货时间最短的一个,前后还不到两分钟。当他用威尼斯的银柄高透放大镜仔细看清了那串铭文之后,就把项链放下,招招手让老德克凑近点。
老德克隔着柜台把头探了过去,就听伊莫奥很严肃地在他耳边小声说:“德克,我现在说的每个字你都要记住!”
“好。”
“咱俩不认识!”
“嗯?”
“你今天也没来过!”
“啥?”
“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啊?”
“现在带着它马上走!记住,不管到啥时候,我的口供反正就是这些。至于你想说啥那我就管不着了。”
站在店门口等待的五个孩子,一见老德克脸上的表情就明白了。都默默地跟在他后面,沿着蒙田大街朝珐思内特酒馆走回去。
早上大伙都没吃饭,要是现在回酒馆吃,一见他们点的东西那么差,人家莱奥老板又得赠送这个赠送那个的,弄得大伙又感动又丢脸。所以路过一个苦力们吃饭的路边摊时,老德克就低沉地说:“在这儿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大伙都不吱声,走到路边摊,六人挤着围坐在一张桌前,要了六碗“恩希玛”。
这里的“恩希玛”跟“过得岗”老师说的那种差不多,只略有点小区别。这种是用四分之三的玉米面掺上四分之一的木薯捣碎了做的。其实就是稀苞米面糊糊。
六碗热乎乎的“恩希玛”端上桌来,六条饿汉赶快端起碗来“稀里呼噜”地开喝了。
当荣兵终于觉察到似乎有个巨大的影子挡住了照在桌上的阳光时,大花蛇鞭柱戴着她那顶硕大无朋夸张华丽的帽子已经默默站在他身边好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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