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格碰了碰切里:“罗宾说的百分之十能有多少啊?那以后肯定就能顿顿吃饱了吧?”
切里鄙夷地扭脸瞅着他道:“傻呀贝格?就算这箱子里的东西只能卖一万镑,那你不就有一千镑了吗?一千镑啊!你多大的肚子还吃不饱哇?”
“这……这么多?”贝格瞪着眼睛低声喃喃着。
“一千镑……够了,刚好够了……”小托尼出神地盯着那个箱子也在低声喃喃着。
“好啦,现在,如果大伙都听明白了,都同意罗宾的方案,咱们就举手表决吧。”老德克拍拍手,掌控着会议进程。
全体举手……咦?不对,差一个,贝格没举手?
大家举着手吃惊地望着他,他也心虚气怯地看着大家……
“咋回事贝格?你不同意?”荣兵奇怪地问。
“嗯……嗯……我、我不是不同意你们,我是不同意我自己。”
“我没听懂,劳驾翻译一下,贝格先生。”荣兵越发奇怪了。
“你们都知道,我……我啥也不会,什么也没做,胆小,而且还……还笨。我觉得我没资格要大家的十分之一。反正我们大家一直在一起,只要能吃饱,你们不丢下我就成啦。”
荣兵起身走过去蹲在贝格面前,双手拍在他厚实的大肩膀上,盯着他闪躲的目光……
“贝格,谁说你啥也不会?你是最好的锚手和优秀的炮手!谁说你啥也没做过?每次最重的东西都是你扛着最累的活儿都是你抢着干!谁说你胆小?在库莱布拉,要不是你拼命锁住了厄格汶的一条胳膊,我们那天都会死在那儿!还有,在波多黎各的海滩上,要不是你冲进海水里背起我就跑……不说了贝格,太多了!”
“可我真的很笨啊。大家以后会遇到好多有本事的人,你们把股份给他们好啦。我能吃饱饭,要是再有点工资当零花钱,我就更知足啦。我是个逃兵,回不去家,除了你们,我也没别的亲人……”
“贝格!咱们以后肯定会遇到很多有本事的人。那没问题啊,咱德克帮有钱啊,可以高薪雇佣他们啊。可他们再有本事,也没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刻和我们一起拼过命!没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和我们一起吃过苦!懂啦?”
“可是……要是真分了一千英镑,我……我都没处放啊。我脑子笨,万一再像上次那样被人骗……”
“哈哈哈……”大家一起哄笑起来。荣兵搂着他粗壮的脖子也笑了:“老兄啊,谁说要把钱放你身上了?一千镑,就算都是金币那也重死了!咱们只是各自拥有股份,由小梅子管帐目。钱是不分开保管的,集中存放,最多给你兜里放个几英镑让你买藏宝图玩儿。嘿嘿……”
“不分?罗宾,你说钱不分??”小托尼忽然脸色大变声音惊慌!
荣兵紧盯着他缓缓地说:“你没听错,托尼。我们的钱也像我们的人一样,不分!为什么要分?分了干嘛?去被人偷吗?去被人抢吗?去被人骗吗?去赌吗?去嫖吗??你们的圣经上是不是有句话——技女是深坑。外女是窄阱。”
“那咱们还要钱干嘛?”小托尼不敢再和荣兵对视,但语气极度不满。
“干嘛?做-正-道-之-事!”
老德克眯起眼睛看看小托尼又看着荣兵:“罗宾,你是不是已经有啥打算了?说说。”
“嗯,有。但现在暂时还没必要说。毕竟……”荣兵拍拍箱子说:“现在一切还都是纸上富贵。等咱们真有了财富,肯定会有更有意义的事去做!毕竟,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咱们总不能像那些废物贵族一样,每天都无所事事地用各种原材料造大粪吧?”
“好,那就到时候再说。现在大伙正式表决一下吧。咱们也不学那些海盗们的作派,入伙时还得发誓,然后违誓比发誓还快!咱们只要大家相互见证就行了。”老德克扫视了一圈,自己先举起手。
荣兵第二个举手:“对,用不着赌咒发誓的,那都是骗人骗已呢。反正咱大伙都互相看着呢,谁反悔谁小狗儿……嘿嘿。”
大家也都乐了,纷纷举起手来。切里用胳膊肘碰碰小托尼:“托尼,表决啦。”
“嗯?嗯……”小托尼头也不抬,很快地举了一下手就放下了。老德克脸色不太好,缓缓放下手,使劲盯了他好一会儿。但小托尼一直不抬头看他,没给老德克发飙的机会。
德克帮有史以来最重大的一次表决,就这样通过了。
已近黄昏。螺丝在掌舵,梅里尔在前甲板瞭望,老德克和贝格在船尾钓鱼,准备晚餐加个鱼汤。其他人在船舱里忙活着准备晚饭。忽然听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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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有惊喜的叫喊声和老德克粗豪的大笑声……
切里“蹭”地跑了出去,片刻就把头探进来兴奋地喊:“快来快来!老德克钓到条蓝鳍金枪,我的天!瞧着准有3呎半!还在不屈地跟老德克战斗哪!嘎嘎嘎……”
“3呎半?我咋没见过那么大的蓝鳍金枪鱼?真的假的?”荣兵赶快放下手里的苞米也蹿出了船舱。
结果,那条用了半个多小时才被老德克钓上来的蓝鳍金枪,竟然足有4呎长!后甲板上一片欢腾……今天的晚餐有口福喽!
切里和贝格把帆完全收起,让“嫩苞米”在离“戈纳夫岛”海岸仅有半拓(900多米)远的海面上随微波舒缓地飘荡着。
所有人都挤在狭小的船舱里,在欢声笑语中热热闹闹地准备享用晚餐。这顿晚餐够丰盛的!有咸肉洋葱炒花生、香肠土豆饼、油炸面包圈、煎玉米饼、还有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辣炖金枪鱼……佐餐酒是两瓶金斯敦的汤臣送给大家的杜松子酒。
老德克十指交叉,庄重地带着大家围坐祷告……“主啊,我们的日用粮,求你今日赐予我们;宽免我们的罪债,犹如我们宽免亏负我们的人;不要让我们陷入诱惑,但救我们脱离那邪恶者。求主怜悯,阿们……”
荣兵不信西方的主,却很尊重这庄敬的餐前祷告。所以每次他也和大家一同做祷告。只是今天祷告结束,大伙开始兴高彩烈地吃饭时,他无意间看到小托尼还在无声地祷告着……
夜色如墨,今晚天空阴沉无星无月,风却越刮越大了。“嫩苞米”在这样的光线下不敢高速夜航,于是收起了半帆,一半人睡觉一半人值班,让轻舟缓缓地傍着海岸线航行。
半夜两点多了,后甲板上值班瞭望的贝格,被悄无声息地钻出船舱的小托尼吓了一大跳!
“撒尿吗?走路声这么小,吓我一跳啊托尼!”贝格肥胖的大手捂住胸口,有点不满地说。
天太黑了,看不清小托尼的脸。只听他声音有点黯哑地说:“贝格,我……今晚忽然睡不着了。要不我替你值班,明天我的班你再替我吧。”
“嘿嘿,你可真笨哪托尼,哪有拿白班换夜班的呢?这可是你说的哟!嗬嗬……睡觉去喽!拜拜了托尼。”
胖贝格欢天喜地忙不迭地跑回了船舱。
“再见了。弟兄……”小托尼用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发现小托尼失踪是第二天上午吃饭的时候。倒不是大家心粗,而是在这么个封闭的海中小船里,谁能想到会忽然少了个人呢?
老德克制止了惊慌地满船乱跑乱找的众人,一言不发地招招手,带着大家进了船舱。少了一个人的船舱,立时就显得空旷了许多似的。
那个神秘的箱子还摆在船舱中央,像是从未被动过一般。老德克盘腿坐下,低头轻轻抬起那个铜锁,只看了一眼,就“铛啷”一声使劲一甩!咬着牙骂道:“法——克!!!”
除了贝格,其他人似乎也都明白了。每个人都感觉心一下子就被扔进了冰凉无边的深海里!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荣兵蹲着挪过去,也用手抬起那把铜锁看了一会儿。锁还是没开,但荣兵已经看到,之前被海泥铜锈和绿苔堵上的锁眼已经被捅过了!就与之前费什捞出的那个装着奥维多之珠的铅盒如出一辙……
梅里尔忽然惊慌地喊了声:“钱!咱们的钱也少了!”
大伙惊愕地抬头望去,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打开的钱袋,正是摩昂帮主送给德克帮的那个。梅里尔马上数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抬起苍白的脸望着大家:“还剩15镑,少了一半!”
老德克大吼一声冲出了船舱跑到船尾,狂风把他半长的金色须发吹得凌乱飘舞。他指着远处的海岸用炸了膛的加农炮般的声音怒吼道:“愿基督保佑你没淹死在这洁净的加勒比海里!你他妈不配!你这肮脏邪恶的贼崽子!我发誓——下次逮着你的时候,就是你那对儿贼爪子全被剁掉的时刻!!”
老德克雄狮般的吼叫声,远远地在“戈纳夫岛”上的山谷间回荡不绝……
“大叔,你冷静一下……”
“闭嘴罗宾!”
“可我们每个人都试了一下,箱子真的没感觉变轻。而且晃动时,里面还是有金属磕碰的声音。”
“他没拿?那他为啥要开锁?他可是亲耳听到了我对傻瓜总督发誓不打开这个锁的呀!这个令人绝望的贱种!他没拿?难道他就为偷那区区15英镑就跳水逃走啦?
荣兵没法回答,只能沉默。
“罗宾,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想像得出他那种损贼的伎俩?他难道就不能放点别的东西进去?!”
这话让荣兵摇头苦笑,老德克看来是真被气糊涂了。也难怪,德克帮所有人中,他一直就对小托尼的一言一行冷眼观察着。
梅里尔怯怯地说:“船长,这是在船上,东西一样没少,托尼不可能放别的进去……”
老德克怒意不减:“罗宾!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你太蠢了!上次在法兰西堡就是你护着他。他几次三番背着咱们去逛妓院,你为啥还要护着他的面子?面子?这种东西要脸吗?要是那次就揭穿了他,会有今天的事儿吗?”
荣兵轻轻摇头说:“可我总觉得托尼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他上次在基韦斯特偷奥维多之珠的事你又怎么说?!当时要不是你拼命冲我使眼色,我他妈当场就该揪住这贼娃子的头发踢死他!偷东西?还是偷自己人的东西?我法克!我德克是咋啦?我怎么可能跟这样的贱种一起呆了四年居然还没弄死他!?”
众人除了梅里尔之外,都惊呆了!螺丝结结巴巴地问:“在基……基韦斯特?第一次数珍珠时难道不是看错了?是托尼偷啦?”
老德克雄狮一般硕大的头颅“嗵”地往后面的舱板上重重一磕……“哼!你们这帮蠢货!也就罗宾和我当时看出来了!那个箱子和今天一样,也是锁眼的地方被捅过!就是他那支该死的夜莺!”
切里呆呆地自语:“怪不得你们说了那些话之后,咱们再回来时,那颗珍珠就在盒子里了……”
“哼!你以为他那是出于羞耻心吗?错!那是他知道了那颗珍珠不但卖不出去,反而会招杀身之祸,这才又悄悄放了回去!这个专挑歪道邪路走的贼崽子!”
荣兵摇摇头继续和缓地解劝:“大叔,一起这么久了,我知道你对托尼一直有点不放心。但我总觉得……总觉得……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有啥苦衷啊?”
“苦衷?肯定有哇!哈……法兰西堡那个让他丢了魂儿的骚婊子呗!否则还能有啥?”螺丝阴阳怪气地说。
老德克忽然扭过脸来定定地看着荣兵:“罗宾,你以为我在乎的真是钱吗?我德克九死一生地在西印度活到了今天,什么时候拿钱当回事过?”
荣兵也坦然地望着老德克轻轻摇了摇头:“大叔,我们都知道你根本不是在乎钱,你是太在意我们这些孩子了。托尼这王八蛋他伤着你了,你对他的心血都白……”
老德克猛地把脸扭向舱外……大家也都马上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了。老德克这样的人,宁可你给他一枪,也不想让你看到他流眼泪的样子。
接下来的航程是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度过的。“嫩苞米”默默地穿越向风海峡,船头折向西北,在北赤道暖流奋力的推送之下,飞快地直驶拿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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