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d dog?从它造型独特的刀柄,荣兵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把疯狗刀。可不解的是,通常疯狗刀柄都是毫不起眼的黑色啊,就像道哥在论坛里炫耀的那把atak一样。老凯文就这点不好,只重视刀的实用性,完全不在乎刀的观赏性和美感。可这支明显也是疯狗刀的形制,它咋这么漂亮呢?
博士看出了荣兵眼里的疑惑,不无得意地笑着说:“呵呵,不用怀疑了,这就是一把mad dog。漂亮吧?凯文这家伙在美学上一直没什么情怀,但偶尔高兴了也有例外的时候。这就是他做的一批限量十支的快乐疯狗中的一把,这是三号。来,你抽出来看看。”
荣兵接过刀子,从k鞘里拔出刀身仔细地打量……果然,刀身上有老凯文那标志性的歪歪扭扭地刻上去的几个字母 mad dog,还有‘v-o3’的字样。尽管之前迷了好多年,在网上也看过好多疯狗刀的图片和视频,但此刻手里这把无疑是色彩最独特也最靓的一把了!
荣兵隔着白手套轻轻抚摸刀身,体会着顶级水准的冷兵器带给男人那种难以言喻的心灵感受。博士笑眯眯地看着荣兵,似乎也在分享着他的快乐。
“博士,这刀太漂亮了!等下我想多拍点它的照片和视频行吗?”
“哈哈,孩子啊,连我都从你眼中感受到了那种最纯粹的快乐。其实我已经好久都找不到那样的快乐了。”
“是啊,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疯狗刀了。这么说老凯文也挺有情怀的嘛?”
“何止呢?你知道凯文还有支罕见的长刀,是与你们中国有关的吗?”
“疯狗长刀?我记得在网上看过凯文做的一支‘巫毒’, 长度有50来公分,好像没看出和中国有什么关联吧?”
“你看到的那支没有我说的这支长。我了解凯文这懒家伙,用他的话说,做一支这样的长刀比做十支atak都累,所以他很少做长刀。我说的这支全长有70多公分,具体数字我忘了,刃长也有40几公分。从尺寸来说,我觉得那把应该算凯文所有作品里的‘疯狗之王’了吧。”
“那把刀和我们中国有啥关联呢?”
“有,这是凯文所做的唯一带有中国元素的长刀。因为刀身上镌刻了一个汉字——泉。”
“疯狗刀居然还有带汉字的?泉?为啥是这个字?这不像刀的名字吧?”
“他和我聊过,他这是请教了一位华人老教授之后取的名字。因为‘泉’字和你们汉语中的‘权’字是同音的,而且你们中国从某个朝代开始,贵族们就把钱雅称为‘泉’了。他是这样说的,具体你应该比我懂。”
“泉?疯狗之王?呵呵,霸气!真想看看是啥样的。”
“嗯,或许你真有机会见到。因为我一直在跟那位藏家联系,看能不能弄来。他虽然不大舍得,但我觉着有希望。不过眼前这支,我保证你以后天天都能见到……”
博士笑眯眯地看着荣兵。那眼神中带着长辈将要送给晚辈一件很惊喜的礼物时的意味。
荣兵听了却有点乱:“博士,您这话的意思……我不大明白。”
“罗宾,这支刀就送给你吧。”
小伙子没表现出什么惊喜,让博士失望了。荣兵笑笑说:“博士,谢谢您的好意,我该走了。”
“为什么呢?你不是很喜爱这支小刀吗?”博士还是笑眯眯地盯着他问。
“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刀,博士。喜爱归喜爱,不是我的东西不能要。我们中国有句话叫‘无功不受?’。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我欣赏一下就满足了。‘挣脱了理性约束的贪欲是一切祸事之源’——这是我爸常教导我的家训。我可不敢忘。博士,我真该走了,今天真是开眼界了,谢谢您让我欣赏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荣兵说完就站起身来摘下白手套,准备和博士告别,出门后用手机搜索交通线路,自己坐车回船上去了。
博士也站了起来,带着赞赏的目光点着头:“中华民族的确是个非凡的民族!罗宾,我从你身上就能看到好多美德,虽然你还是个年轻的孩子。你们的古语总是富于理性、智慧、和自尊。你的家教也能使你面对诱惑时可以从容应对。的确了不起!”
“谢谢您的夸奖,博士,那就再见吧。如果下次再有机会来波多黎各,我会来看您的。顺便再欣赏一下您这些精美丰富的藏品。没准儿还能亲手摸摸那把‘疯狗之王’呢,呵呵。”
“那不……”博士刚要说话,他的电话就响了。博士接通之后和对方应答了几句。关掉电话后他仍是笑眯眯地望着荣兵说:“你瞧罗宾,电器商店的人通知我,说有事耽搁了要稍晚些才能来。你这么好的孩子,真的忍心把一个谈兴正浓的老人孤零零地扔在这幢空旷的房子里吗?你的美德和同情心呢罗宾?哈哈哈。”
这是句明显的玩笑话,却也说得荣兵有点不好意思,他迟疑着,一时倒不知该不该离开了。
“来吧来吧,孩子,你先听我聊聊我的事儿,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接受我送你的这支小刀,可以吗?”
“谢谢您博士,刀我肯定不要。但我现在也没啥急事,既然修空调的还没到,那咱就再聊十块钱儿的吧。”
“十块……钱?”老博士不解地瞪着小荣兵。
“呵呵,博士您别介意啊,这是个中国小玩笑。我妈就总批评我一高兴就爱胡说八道的。”
“哈哈哈,原来如此。罗宾,你可真是个善良知礼又风趣幽默的好聊伴啊。来,坐过沙发这边来,带上你的小刀子。”
“这是您的小刀,博士。”
“哈哈,好吧好吧。咱们别为这个争执。我想和你聊聊一个老人的苦恼,你不会因此而厌烦吧?善良又有教养的罗宾。”
“这老滑头!高帽先给我戴上了,你还让我咋接?”荣兵一边在心里好笑,一边礼貌地说:“怎么会呢伍安斯先生?家父常说,经常听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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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学而有阅历的老人讲的话,会在无形中增长见识丰富心灵。”
“唉!罗宾啊,你的家教真令人赞赏。而我呢?如果也有个这样的孩子,能时常和我说说话,能用这样令人愉快的倾听表情看着我,那该有多好啊……”
“都一样的,博士。现在中国的孩子也很少有空陪父母了。没准儿我将来也会因为环境的变动离开父母去远方呢?”
“不一样,罗宾。其实你们中国传统的孝道是人类历史上在情感方面最完美的体现。你瞧,当孩子幼小时,父母亲精心照料和培育孩子,当父母亲衰老时,孩子们反过来悉心照料和关注父母。这是一种温暖的循环,一种情感至上的理念。这与西方效率至上利益至上的冰冷理念完全不同,高下立判。”
“或许您说得有道理吧,我也没想过那么多。但现在的中国人在这方面好像也越来越西化了。”
老博士摇摇头:“那不过是暂时的,中国的文化有着更古老更顽强的生命力,不是流行文化能够彻底取代的。什么都跟西方学那绝对是愚蠢可笑的!近现代西方的确有诸多方面都值得中国认真谦逊地学习,但并不是什么都要学。向优秀者学习是为了做一个更好的自己而不是变成一个盗版的别人。优秀者全身上下都优秀吗?你可以向一个强壮的大汉学习他的健身生肌之道,可你用得着连他的痔疮也一并拥有吗?你可以向一位漂亮的美女学习她的驻颜化妆之术,可你用得着连她的狐臭也一并效仿吗?”
“哈哈,博士,您的话既富于哲理又生动有趣,这段我得记下来!”
“我这是有感而发的,罗宾,我和你说过我有个远在加拿大的女儿,她是故意远离我的。前些年她陷入了可怕的人生困境,我做为父亲想主动施以援手的时候,她给我的回信居然只有一个扎心刺眼的词……”
“啊?怎么会这样呢?”
“是我的原因吧。那年……研究所里我负责的那部分研究课题,已经进入了‘能看到令人惊喜的曙光却无法伸手碰触’的那种朦胧状态之中。我像着魔了似的,整天整夜不回家呆在研究所里工作。有天夜里我女儿塞德忽然打电话来焦急地说她妈妈不舒服,让我快点回去……”
“我很烦!罗宾。因为类似的事发生过不止一回了。那段时间我太投入工作,经常好多天不回家,因而引发了她们母女强烈的不满!可我的工作秘级太高,我完全不能和她们说出任何与秘密研究所有关的事情。我的妻子劳拉甚至认为我当时肯定是有外遇了。所以母女两个经常会打电话来说家里出了这样那样的事儿,或是母女两个谁又生病了。”
“但当天我刚好正处在生命中最疯魔的状态之中!我那天非常意外和幸运地发现……当人脑瞬间爆发性大量分泌内啡肽时,再与一种由我发现并命名为‘麦之钩’的脑垂体相遇,就会瞬间产生一种类似于人体核聚变的令人无法置信的神奇反应!而这种反应所附带的效果,就是我疯狂研究并为之付出了一生代价的那种……”
“所以女儿的电话令我不胜其烦!我甚至没好气地摔了电话,转身跑回实验室继续工作。我们在研究所工作时,与外界的任何联络只能通过所长尼古拉办公室桌上那部电话。罗宾,你要知道,当我看着尼古拉笑嘻嘻地盯着我接电话时的窘态,我觉得真够丢人的!”
博士说到这里,垂下头停顿了一下,脸上是陷入了痛苦不堪的回忆时的那种表情。
“这是我一生在所钟爱的工作中收获最为丰厚的一个夜晚!这也是我一生中在情感上变得一无所有的一个夜晚……罗宾,人生,唉……如梦啊。”
老人脸上带着那种难以描述的,混和了骄傲的荣光与痛悔的落寞的双重表情……让人看了有点不得劲。
“那天晚上,我们前后两三代各个领域最顶尖的秘密研究者们苦苦追寻了几十年的东西,已经看见曙光了!可庆祝的香槟刚刚喷出瓶口,桌上的电话就响了。尼古拉接起电话刚听了一句就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我说:‘伍安斯!劳拉……出事了……’”
荣兵此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来安慰这个连头上稀疏的白发都在微微颤动的老人,他只能默默地倾听。
“那之后塞德就不再理我了。任我做出什么努力都不再原谅我。她才16岁就搬出去与一个好朋友雪莉合住。大学之后,就与学金融的男友结婚去了加拿大,从没联系过我。那些年,我一个至亲的人也没了。只能靠着对工作的狂热来勉强麻痹自己的情感,度过漫长又寂寞的时光……”
“直到那年我忽然接到雪莉的电话。她告诉我塞德遇到了大麻烦!她丈夫‘伊兹密’在一次证券市场的疯狂投机中,不但投入了自己全部的积蓄,还向银行和亲朋借贷了大量的钱!伊兹密是个狂热执拗的激进型投资者,他那次孤注一掷地狂赌一支跟踪了半年之久的‘认沽权证’,赌它在退市前最后一个交易日会出现能令人暴富的‘末日轮’走势!可他做反了方向,那支权证一直到收盘清零都没出现末日轮。于是……不用我说,你也可以想像那种证券投资中最恐怖的结局了。”
“雪莉说如果没人帮他们,那伊兹密和塞德还有他们孩子的命运都将坠入深渊……雪莉给我留下了塞德的电子邮箱就挂了电话。我哭了很久……擦擦眼泪马上给塞德发了份e-mail。表达了我的关切和想帮助她们的想法。四天后我才收到她的回复,只有一个单词……”
老人讲到这里情绪有点激动,他盯着荣兵说:“孩子你瞧,我现在都已经开始忘记自己的年龄了。因为独特的经历使我觉得年龄其实是一种虚幻甚至有点荒谬的东西。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如果哪天我静静地在这橦孤寂的房子里悄悄死去,那我这点微不足道的遗产甚至都没人来继承。这些东西对我而言,你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一生收藏和珍爱的东西,最后不过是被政府白白收了去。或许……还有个更糟的结局吧?因为我除了女儿和外孙,就只有一个远房表弟的孩子算是亲戚。而我心里对他一直是有亏欠的。那孩子的父亲……嗯……失踪了,他那毫无责任心的母亲也早就改嫁了。他现在就是个混迹街头的帮派分子,少年犯罪训练营地的常客。如果我的东西留给他,那个坏小子没准儿会用这些刀子做凶器呢!牛顿那支精美的博伊可能被他用来换一瓶威士忌,凯文手锻的这把疯狗刀或许被他扔在厨房下水道旁边,和烂菜叶鱼内脏混在一起发臭……罗宾,同是爱刀的人,你觉得那该是它们的归宿吗?”
荣兵点点头:“我能理解您,博士。但我们中国人有自己习惯。这世界上的好东西‘明珠暗投’的遗憾可能很多很多。但不是我的,哪怕它是在闲置或废弃着,那也不是我无偿占有它的理由。我们中国人管那种行为叫‘不要脸’!所以我也请您理解我。”
“我最初的直觉就没错,罗宾,你真是个好孩子!看来一个有着真正文明内涵的国度里家教良好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你这番话如果让那些几百年前用残杀和欺诈的手段,疯狂掠夺邻居家闲置不用的各种资源的欧洲人听见,不知他们会不会脸红呢?估计不会吧,因为他们的眼球上都蒙着一层金粉呢,看什么都是金色的……哈哈哈!”
“呵呵呵。”荣兵也被博士这番风趣的赞扬话逗笑了。为了岔开话题,他想了想又问:“博士,那您女儿后来怎么样了?度过难关了吗?”
“我从最初的冲动中冷静下来这才想起,就算我能通过别人出面帮她们,可我哪有那么多钱啊?要知道,伊兹密这次捅的窟窿实在太大了!我那点资产全搭进去也无济于事。于是我就……用了某种既危险又无耻的方式,从那个地方带回了9枚金币。然后以匿名的方式悄悄卖出,再让雪莉以她的名义帮塞德还上了巨额的债务。愿上帝原谅我出于保护女儿和外孙才产生的贪婪念头吧!其实……塞德应该也能猜到这笔钱来自于我,可她还是没给我回过哪怕一个字。”
博士这番话里的某些内容好像挺神秘挺有趣的。荣兵忍不住问道:“博士,您说的‘那个地方’是哪儿啊?还有,9枚金币……那好像也值不了多少钱吧?我是不太懂啊,您别见怪。”
“这么多年啦,罗宾,这件事我对任何人都没透露过半句。你真的想听吗?”
“如果这么重要,那您还是别说了。”看到老人脸上的表情忽然挺郑重的,荣兵有点害怕了,他可不敢听太重要的秘密。
“不,孩子。如果我现在依然在职,那我对此无论如何也不会透露丝毫的。可我现在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罢了。而且今天不知怎么了,憋了这么多年的话,好像特别想找个人说说。难道我真的快要去见上帝了?呵呵。所以,你权当是听一个老头儿唠叨他正在构思的一篇小说好了,反正我也确实想以那些经历为题材写篇小说呢。哈哈哈。”
荣兵也笑了,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所以没出声,只是望着博士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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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传统的孝道是人类历史上在情感方面最完美的体现。你瞧,当孩子幼小时,父母亲精心照料和培育孩子,当父母亲衰老时,孩子们反过来悉心照料和关注父母。这是一种温暖的循环,一种情感至上的理念。这与西方效率至上利益至上的冰冷理念完全不同,高下立判。——《荣兵日记?伍安斯博士语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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