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呢?一个再咋说也是在现代社会读完了大学,看过那么多书泡过那么多年网的21世纪22岁有23个各种网络id的小潮男,和一个18世纪不到17岁都不见得认识16个字的小偷之间,能有多少共同语言?
事实上,当一个博士和一个幼儿园小朋友不幸坐在一起的时候,滔滔不绝的那位绝对是幼儿园小朋友。而连嘴都插不上或是根本没有谈话欲望的,肯定是沉默的博士。就像后世洋洋自得滔滔不绝的西方话语权一样。
现在这位叫托尼的“幼儿园小盆友”就又在那儿滔滔不绝地炫耀他丰富多彩的经历,想闪瞎这位没啥见识的东方佬了……
“罗宾你记着!攀墙扒窗台的时候,你要把自己的十根手指想像成十根尖锐可靠的鱼钩……”
“落地的时候一定不能用脚掌!应该这样……你看,是用足弓的。看到没……”
“现在无论啥地方的门和窗子,其实无非也就这几种……”
“进入一间没人的屋子先别找值钱的东西,一定要迅速打量哪里可以让你在危急关头躲起来……”
“实在没处跑了,那就索性原地站住死盯着他!脸上一定要惊喜,记住一定要惊喜!最好能带点泪光啊啥地效果更棒……当然,这对你可能有点难。然后嘴唇先像中风似地剧烈抽搐几下再用36磅重加农炮那种大声带着颤音嚎出来‘七舅姥爷!是我呀!十一年啦……我想你死……我想死你了啦……’”
但荣兵这次却打断了口吐白沫说得正嗨的小托尼,和他讲起了下午遇到小托尼的法国同胞埃丽萨的事儿。
小托尼听了却摇了摇头:“罗宾,咱们现在呆得好好的,你可别惹麻烦!我可听说男爵是个道德洁癖,似乎对男女那方面的事儿尤其不能容忍。”
荣兵点点头:“我知道。”
在这里真的非常自在,只要你记住鲍尼斯管家着重宣布的几条禁令就行。
禁令第一条——他们毕竟是奴隶,所以绝不许有逃跑之类的企图。其实庄园四面那些22呎以上的围墙让人很难兴起这种念头,何况庄园里还有四个高高的木制塔楼,上面都有拿着大枪的卫兵值班瞭望。至于大门口就更是警卫森严了。至少有六个带着火枪和制式军刀的卫兵。院子里也有两组卫兵在夜间巡逻。每组是四个人。庭院的主楼门口也经常站着一个卫兵。
所有奴隶都住在庄园西北角一个四圈有着8呎高木栅墙的院子里。一共两橦木屋,一间很大,是他们男性奴工住的,另一间小了不少,是女奴们住的,中间用7呎高的一道木板墙隔开。晚餐之后奴隶们就不许出院子了,晚上睡觉前会有卫兵到屋子里提着油灯查看人数,然后把院门上锁。戒备如此森严,谁能跑得掉啊?
禁令第二条——男爵是个对环境的洁净程度要求极其苛刻的人,其实就是我们说的洁癖。所以只要是他视线范围内的地方,一切都要井井有条干干净净。这也是庄园会连奴隶们都发给新衣服的原因。男爵不能接受乱七八糟的视觉感受。关于这一条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贵族老爷有权对生活环境来点高标准吧?”
禁令第三条:院子里的主楼,佣工和奴隶们绝对不许进入!甚至连靠近都会被喝斥!主楼的打扫是由专门的仆人完成。可能是男爵觉得这些下等佣工不懂规矩也不够干净吧?这也没什么奇怪。所以这三条禁令对荣兵来说,丝毫没觉得是受到了拘束。
男爵来庄园是没有固定日期的,但据说大致是几个月会来一次。有时是自己来,有时是带亲戚来。每次在这里也不过就住上几天。据说他的产业很多,这里只不过是偶尔来休闲一下的场所之一罢了。至少荣兵已经来到海奥庄园快半个月了,男爵还没出现过一次。
其实荣兵一直盼着他能来,他还惦记着亲口向男爵表达感激之情呢。如果再有机会向男爵陈情,能够让自己摆脱犯人和奴隶的身份,那该多好?
荣兵时常会在心里给摩格韦男爵画像:一个热爱自然,喜爱园林的人;一个整洁干净,对环境有着苛刻要求的人;一位道德高尚,对污秽之事无法容忍的人;一个仁慈善良慷慨大方的人……总之应该是个“有钱的个性加强版“‘老爹’”吧?
在荣兵这段安逸的时光里,唯一让他有点不爽的,就是另外几个奴工那死样活气的烦人劲儿!他们甚至在吃着这么好的食物的时候,也看不出有丝毫感恩和喜悦的情绪。他们最常见的表情就是沉默、发呆、心事重重……。所以来了这么久,荣兵和那几个奴工几乎不怎么说话,彼此都像对方根本不存在一样。
只有一次在园子里干活的时候,一个叫“吉欧士格?艾斯比”的,总是低着头眼睛向上翻起来看人的瑞典人,因为嫌荣兵在他前面挡路了,使劲推了他一把。荣兵回身面无表情地看他,“艾斯比”翻起挺阴沉的大眼皮歪着头挑衅似地和他对瞪。想想庄园的禁令,荣兵把头扭回去,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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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私下里小托尼也愤愤地对荣兵说:“我特么今天真给他脸了!主动和他说话,内个艾斯比居然也用大眼皮翻我!以后咱俩甭搭理他们,那几个白奴都是一帮不知好歹的东西!”
好吧,既然他们懒得和新来的说话,那索性谁也别搭理谁得了,反正荣兵也有点厌恶他们。每天有小托尼不停地在他耳边嘚吧个没完,偶尔还会在干活儿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接近一下埃丽萨偷偷聊聊天,这就够了。
现在啥都挺好,就是小托尼做噩梦的时候太烦人了!他做噩梦时那种恐怖的嚎叫声在静夜里能把人吓个半死!除了这个,庄园里的日子真是岁月静好。
和埃丽萨接触的这些日子里,荣兵慢慢对她也有了些了解。
埃丽萨出生在法国卢瓦尔河畔美丽的南特,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带到了“托尔图加”。可后来父母相继染热病过世了。没别的亲人,所以两年前由她舅舅带到“疑似怕鸟啦”岛上的法国殖民地生活了。
“疑似怕鸟啦”是荣兵给“伊斯帕尼奥拉岛”取的速记代号。
埃丽萨的舅舅在一条法国商船上做主计长。在眼下的“西班牙王位战争”中,她舅舅所在的商船为西班牙人运送物资。但是五个月前,在一次把一批谷物和木材从“马提尼克岛”的“法兰西堡”运往“圣胡安”的海途中,被两艘英国私掠船给盯上了,并一路被追赶炮击。
幸运的是遇到了法国皇家海军的三艘护卫舰,把英国私掠船给吓跑了。不幸的是,在加农弹击中船栏时,她舅舅被一片飞起的木刺恰巧刺穿了脖子!
商船回航时把舅舅的死讯告诉了她。埃丽萨甚至都没能见到舅舅的尸身,他们说已经按照船上的习俗把他海葬了。
现在埃丽萨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在邻居的提醒下,她才知道要向商船船主讨要抚恤金。但狡诈的船主推托说,按照协约规定,应该是由圣胡安的西班牙方面负责赔偿抚恤。她抱着唯一的希望,带着仅有的一点钱上船来到了来圣胡安。
结果在圣胡安这里却根本没人搭理她。当她在绝望之下忍无可忍地对议会的冷漠表达不满,并说她会再向更高一级的官员去反映时,治安官居然以她是企图诈骗抚恤金的骗子为由把她关了起来。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她就被送到了海奥庄园。”
对于埃丽萨不幸的身世和可怕的遭遇,荣兵除了表达一点同情之外啥也做不了。只能安慰她说:“不幸的日子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你瞧,现在咱们不是都挺好的?”
没想到这话却让埃丽萨的脸上却更添了忧思。她迟疑地问:“罗宾,你就没有听人说起过关于这庄园的什么事儿吗?”
“这里?啥事儿啊?我觉得海奥庄园就像天堂的后花园一样啊?”荣兵觉得埃丽萨这话怪怪的。
艾丽萨看了荣兵一眼,又习惯性地低下头,心事重重地说:“恐怕不是这样呢罗宾。我似乎……听到过一些有点可怕的传闻,只是不知是真是假。而且……即便是真的,我们又有什么法子挣脱命运大手的摆布呢?”
听到她说出这样焦虑而无奈的话,看着她那张消沉又忧伤的脸,像所有勇于担当的男人一样,荣兵不假思索地说:“别担心,埃丽萨!如果你真不想呆在这儿,我有办法让你离开!”
埃丽萨吃惊地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荣兵看了半天,直到把他看得有点心虚了,她才摇摇头说:“我不敢信的,这几乎做不到。或许……最好我还是祈祷那些可怕的传言都不是真的吧。她们说……海奥庄园其实是个……”
远处有巡逻卫兵走动和说话的声音传来,两人匆匆道别,各自去干活儿了。
和埃丽萨分开之后,荣兵在来到海奥庄园之后第一次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好像也被那些人传染了一样。他一边给花坛里松土一边琢磨……
“埃丽萨明显是个没有安全感的悲观主义者。这些担忧应该就是她处于逆境中因敏感而产生的幻像吧?如果她真想离开,我虽然没办法,但小托尼可是说过,只要他想走,没有哪里能拦得住他。”
“托尼,你这干嘛呢?”荣兵悄悄走到木屋后面,看到正鬼鬼祟祟地低头摆弄什么的小托尼忽然问道。
“艾玛……艾玛……想吓死我呀你?该死的罗宾!”小托尼赶快把手里的东西攥住,捶着胸口直喘气。
“啥呀?整啥玩意儿这么神神秘秘的?不拿出来我可抢了啊!”
“切!你又不懂,看这干嘛?”小托尼摊开手掌,里面放着一根被扭成奇特形状的铁丝。
“庄园对铁器管制这么严,你这铁丝哪来的?”
“你管呢!花匠那儿顺的。”
“这是啥?”
“‘夜莺’。对我们行里人来说,相当于士兵手里最先进的燧发枪。”
“噢,知道,就是《基督山伯爵》里提到的那个开锁的小玩意儿吧?”
“啥伯爵?哪个庄园的?”
“内个……托尼兄弟,你给我也做一个,再教教我咋用呗?”
“切!少来!上次咱俩吵架,你不是说你妈妈说过什么‘饿死不为盗’啥啥地吗?”
“嘿嘿,辩论嘛,啥狠说啥。真的,我妈还说过‘艺多不压身’呢。教教我呗?我这都不耻下问了。”
“唉……好吧好吧,我不是怕你,我是怕你妈了……我……我可不是骂人啊……别……别再揉我头发!我这就教你还不行吗?真的……别弄!头型啊……又乱啦……”
当天晚饭的时候,管家鲍尼斯走进院子环视了一圈,沉声宣布:“明天起庄园彻底大清扫!三天后,我的主人——尊贵的摩格韦男爵先生,将陪同男爵先生的姑母——高贵的‘塔丝格?达马侯爵夫人’驾临海奥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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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贵的善良不是蒙昧之下的善良,而是开智之后依然选择善良。最可贵的正直不是弱者的正直,而是拥有绝对力量时依然坚持正直。——《荣兵日记?陈安德先生语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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