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宋辽之间又和平了将近一年。这对冤家像是吵架的小夫妻一样,时不时来一场小打小闹,但都未伤及根本。又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只要逮住机会,都想直捣龙庭,完全消灭对方,但苦于实力相近,最多打个平手,想一方纳土归降几乎痴人说梦。
此时辽景宗耶律贤三十四岁,比大宋官家还年轻,他聪明睿智,创造了“景宗中兴”,但奈何有自己的短处,那就是体弱多病。
辽景宗为辽世宗次子,母亲为怀节皇后萧氏。四岁时,他父母死于火神淀之乱,他也险些被杀,后来得人所救。不过从此落下了病根。此时的耶律贤虽然正当壮年,但是力不从心,政事多委托于皇后萧绰,小字燕燕,即后来大名鼎鼎的承天萧太后。正是这段时间,萧太后处理政事越加熟悉,内政外交事务得失利害都烂熟于心,使得后来辽国进入了鼎盛时期。
这日,耶律贤和萧皇后在宫内闲聊,耶律贤面色苍白,不时咳嗽不止,萧皇后抚其背担心地说道:“圣上今龙体似乎有些虚弱,是否让御医开点补虚强体之药?陛下龙体关系一国根本,且要好自珍重啊。”
耶律贤一边握拳捂住口,一边身子仍旧颤抖大咳不止,尽管是夏日炎炎,空气酷暑难耐,但似乎耶律贤得了风寒般犹如风里的蜡烛快要油尽灯枯,萧皇后急的踱来踱去,忙喊道:“叫御医来,快点!”
不一会儿,御医颤颤巍巍地小步来到跟前,萧皇后把耶律贤扶到龙榻上躺下。御医是汉人,用中医望闻问切的手法先是看了看耶律贤的面色,然后用手搭在耶律贤手腕上,闭目认真地把起脉来。
隔了会,萧皇后问道:“陛下如今得的是什么病?”
“回皇后,陛下实在是因为体弱染了风寒,此等症状本来服几服药便可,但臣探脉探得陛下脉像低沉无力,轻取不应指,重按始得。此沉脉主里证,因病邪郁于里,气血内困,则脉沉而有力,为里实证;若脏腑虚弱,气血不充,脉气鼓动乏力,则脉沉而无力,为里虚证。”
“你不要说那么多,只说陛下如今可治不可治?”萧皇后急道。
“臣斗胆问皇后,陛下幼时可曾得过重症或者惊吓过度?”
“呃,陛下幼时见其父皇母后被杀,自己也险些丧命,确实受到的惊吓不轻。”
“这就是了,以臣观之,陛下脏腑幼时便已受到创伤,后来一直未经调理,气血郁结之症越加严重,此为长期所致之慢性疾病,若需恢复,则需长时间调养,而陛下则应该减少骑马打猎忧思烦愁之事,此为臣之诊断结果也,望皇后娘娘接纳雅言。”
“知道了,那你下去开足补气之药,至于敦促陛下修养之事由我来完成就行了。”
“那老臣告退!”说完,御医便自离去。
这边,萧皇后忧伤地看向耶律贤,他们夫妻近十载,从无数刀光剑影里闯过来,丈夫的病生于幼时宫廷内乱,这是既成的事实,已经无法挽回。但是以如今丈夫高居九五之位,难道这幼年的病症便消除不了了吗?
须知耶律贤年幼时胆小怕事,亲眼见到父皇母后被人所杀那一幕刻在脑海里久久不能释怀,虽然后来成年后变得果断睿智,但小时候的病根可是陪伴了终身,就像人总会害怕忌惮些什么,似乎有那么一根红线,逾越了那根红线就会危险重重。
耶律贤悠悠地醒转过来,望向萧皇后的目光充满了柔情,他俩虽然属于政治联姻,耶律贤为夺得皇位,拉拢萧绰的父亲萧思温,许诺登上皇位后立萧思温之女萧绰为后,但结婚近十载来,夫妻感情伉俪情深,一起面对纷乱复杂的朝局,一起平叛各地发生的叛乱,一起谋划辽国的未来。而且近几年自己身子不争气,好多政事正是由这位皇后处理,她既是妻子,也是政治上的盟友和帮手,所以对她的感情笃厚而深情,对她提出的政事建议几乎无有不从。
萧皇后何尝对耶律贤不是感情深如海,丈夫是皇帝,自己才能当上皇后,自己的一切都是丈夫给的,丈夫万一遇到不测,自己和年幼的儿子将如何度过难关?所以内心里她无比希望丈夫长寿,等到自己儿子羽翼丰满一切稳定之后,或许丈夫的重要性才稍显低些。但此刻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丈夫出事。
萧皇后见丈夫醒来,劝慰道:“陛下要好生将养,御医说了,陛下的病症由来已久,怕是幼年时受到惊吓所致,陛下如今且勿动体伤神,一切以恢复身体为主。”
耶律贤听完,眉头一皱道:“那不可,整个大辽都等着朕来决断事情,如果朕长期养在后宫,会使大臣和宗族们生疑,以为皇后软禁了朕不可,宗族们动怒那可不是小事,万一立族内其他人为帝,那我们的儿子就要受苦了。我曾经历这样的苦,且不可让隆绪也受此等苦。”
“陛下,还请三思,陛下的身体要紧啊!”说着,萧皇后似乎泣不成声。
“燕燕,你还不了解为夫吗?为夫经历那么多阵仗,难道小小的病症能挡住我前进的步伐?”
“可陛下刚才已经吐血了!”说完,拿起刚才耶律贤用来掩口的手帕,此时手帕上正有殷殷血迹。
耶律贤看了一愣,但旋即改变神情,依旧倔强道:“为了你和隆绪,我即使身死又如何,我死之前也要把后事都料理清楚,使你和隆绪不至于以后手忙脚乱,手足无措,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你就成全了我的心思吧。”
此时耶律贤已任长子耶律隆绪为梁王,朝野上下皆知其为储君人选。但契丹族和汉族不同,契丹族可以由贵族和大臣公选皇帝,而不是像汉族的嫡长子继承制。为了消除隐患,耶律贤也效仿汉族颁布了实施嫡长子继承制的制度,算是为以后耶律隆绪继位铺平了道路。
耶律贤自此似乎怀着一种必死的决心,他照样和往日一样料理朝政,麻痹大臣和宗族们,使得他们认为耶律贤依旧身体无恙,对于耶律贤的身体上出现的问题没有丝毫察觉。
而耶律贤这种不管不顾的做法虽然麻痹了大臣和宗族们,但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时时吐血不止,每次强自用药来控制,人前依旧一副硬朗的样子,人后把朝政都委托给了萧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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