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东林党变质了呢?
恰恰是在万历后期,尤其是天启年间。
因为万历、天启两代皇帝重用阉宦,四处盘剥敛财,让东林党和东南的勋贵世家迅速合流。
想想,万历、天启派出那么多的矿监、税监,霸占矿山和交通,横征暴敛。
而这些矿山、商道原来是属于谁的?
各条商路上穿梭的货物都是谁的?
还不是勋贵世家的。
也就是说,万历、天启两代皇帝的倒行逆施,让原本是对头的东南勋贵世家和东林党迅速达成了统一战线。
这也是万历年间,东林党和阉党的斗争会那么惨烈的一个原因。
因为东林党背后有了更大的支持,所以才有能量和胆气去抗争。
可这种合流,虽然符合斗争形势,带给东林党的却不是好事。
这个原本具备积极意义的势力,迅速开始腐化,这才渐渐成为了大地主的代言人。
如果形象比喻的话,东林党就好比后来的KMT。
一开始也是反帝反封建,反压迫,追求民族独立、国家强盛的进步势力,但后来却成为了帝国主义、买办阶级、大地主阶级的代言人,堕落为了反动势力。
这种变化,此时东林党中的有识之士或许看的见,但肯定说不出所以然来。
毕竟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导致的。
如侯恂、刘宗周这等目光敏锐之士,只是察觉到了危机,但是却不知道这危机是什么,从何而来,又该如何解决。
相反左梦庚拥有着后世的观念,当真是火眼金睛,一语道破。
如今的东林党,已经不再是那个代表资产阶级、手工业者、普通民众的进步势力了,而是堕落为了操持权柄的大地主阶级。
阶级属性的变化,正是东林党危机的来源。
如今东林党的高层,早已忘记了曾经的峥嵘岁月,眼睛里只有朝廷空出来的高位,哪怕是自己人,也是要争上那么一争的。
韩爌回朝,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泰昌、天启年间,韩爌就已经是大学士了。在如今的东林当中,妥妥的最顶级大佬。
崇祯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才将他召回,担任内阁首辅。
值得一提的是,韩爌也是山西蒲州人,年轻时没少受到王崇古的赏识和提拔。
东林党和晋党,本就是盟友。
可韩爌这么一回来,钱龙锡就坐蜡了。
他可是“堂堂正正”金瓶抽签出来的首位阁臣,按理说,这个首辅就该是他的。
结果空降了一个韩爌下来,钱龙锡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虽然崇祯用袁崇焕督抚辽东来安抚钱龙锡,可一个袁崇焕,能和内阁首辅比吗?
再说了,钱龙锡恐怕还不知道,此时的袁崇焕已经有了二心。
钱谦益和周延儒的矛盾,那就更加没法化解了。
这两人都是少有才名,天资出众,文采过人之辈,在老一代的东林党人之后,如今成为了东林党中的明星。
可偏偏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
周延儒是宜兴人,也就是今天的无锡。
而钱谦益,则是苏州府人。
俗话说,苏松常那才是江南。
你个宜兴的,也配待在苏联?
而且两人的崛起之路也不相同。
周延儒是典型的学霸,别的不行,就考试厉害。
钱谦益更像是艺术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是样样精通、样样顶尖。
学霸的眼中,艺术生那是什么?
学渣。
艺术生的眼中,学霸是什么?
书呆子。
偏偏东林党内,苏、松、常等人的成员最多,纷纷围绕在钱谦益的身边,为他吹捧造势。
周延儒则属于被排挤的对象,在东林党内根本没什么朋友。
他的这种状况,让东林党内的新兴势力颇为同情,纷纷对他进行支持。
这个新兴势力,就是张溥为首的复社。
侯恂和刘宗周可能还不知道,周延儒此时已经有了二心,准备联合浙党的温体仁来共同对付钱谦益了。
面对乱局,他们苦思而不得良策,徒呼奈何。
左梦庚倒是干脆。
“今日之东林,无论先贤还是后进,均已被权力、名利蒙蔽了双眼。二位老大人何不另起炉灶,效仿泾阳公,重开日月,再造东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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