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钰听到此处,不知不觉地眉头紧锁,为父亲担心起来,同时大受震撼,话音带上了哭腔,“阿爹之前怎么从未和钰儿讲过!”
萧弈之比妹妹镇定一些,可表情也相当凝重,“是啊,阿爹也从未和我提过,这真是好险!不过最后一定有位神仙帮助了阿爹,让阿爹度过了难关,否则,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们了!”
看着两个为他情绪激动的孩子,皇帝心里又暖了暖。
“在阿爹心里,你们大哥哥的母亲就是那位神仙。是她把我带回了塔扎国的营帐,以热汤盥沃,我才得复苏生还。再后来,我与她结为夫妇,塔扎对我们萧氏西凉军多有帮助,还在边境兴建善堂庇护西凉孩童。
“此后数年,萧氏受命于天,回到中原建立大周朝。还是和在西凉时一样,我们向华夏百姓普及教育,创办了许多公、私学堂,更允许女儿家进入公学念书。
“孩子们,你们生长于太平盛世,鲜花膏腴之地,也许这辈子都体会不到我们当初的艰难。诚然,为国家、为父母、为自己读书的确都是对的,但尔等首先应该明白,是先人流血流汗,才换来了这一方安宁的土地,让你们得以静心坐在轩中念书。”
皇帝捧起桌面上的书册,用指腹轻轻抚摩光滑的封面。他的眼神中有种不同寻常的慈爱。
“这世上仍有许多穷苦人民,连饱饭也尝不到,更遑论读上一本书了。因此,诸位更需为天下少年之表率,鼓励你们自己的后代将这份求知的精神传承下去。只有民智开启,国家才能强大,基业才能长青!”
“为后人读书!”
谢疏影口中默念,心潮澎湃。
从上一世到此生今日,她竟从来没想到过,原来自己对于后人,也能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正回味间,外面来了个总管打扮的内侍官,提醒皇帝御书房有内阁大臣求见。于是皇帝又向张继伟交代几句,便带着太子离开了明瑟轩。
二月初五这一堂课,老师细细地拆解了《卫风》的《氓》一篇。三日后再上课,学生们就需要把这首诗背下来,且要能讲出自己的感想领悟。对于年纪稍长的楚王和盛玄通,则被要求另写一篇评述出来。
下了课,等待老师离去后,各人才开始动手收拾自己的笔墨书本,侍从婢仆都在另一边帮着整理桌椅。
公主一边翻着书,一边直摇头。
“这么别扭的文章,我怎么能背得下来呀!老师肯定是着意刁难,你觉得呢?”她睁大眼睛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伴读。
谢疏影慢条斯理地摆放着文具,她知道公主希望得到她的赞同,便装作懵懂:“殿下,我当然也是这么觉得。”
对面两个半大男孩相视一笑,立刻勾肩搭背打闹着跑出了屋子。
萧如钰反应略慢些,没跟上他们的步伐,气得摔下书本,冲到门口直跺脚,噘着嘴狠狠抱怨道:“三哥和玄通哥哥又去打马球了!怎么他们每回都不带上我,还嫌我麻烦!他们呀,合该从马上跌下来,再让马蹄子踹得鼻青脸肿,看他们三天后到学堂来是一副什么狼狈模样!”
尖锐的叫声钻进小伴读的耳朵,她这才如梦初醒。
两日前入宫时,她和阿娘只在殿内,并未亲眼看见殿外受罚的楚王。按道理,从胥国公府那日至今,他在此处第二回见到她,知晓了她的身份,应有惊讶之色。
她同样疏忽了这一点,只是周全礼数,刻意避忌其他的交流,更没有表现出惶惶不安的神情。
就算这样,萧弈之也没有对她产生怀疑,仿佛他们相识已久,心有灵犀,早已相约不会透露出对方的秘密。
她决心试探试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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