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的夜色很干净,何辅躺在老人躺椅里,仰天看着深邃夜空,耳边倾听着三弟周万平说着出征物资、人员准备情况,孙氏坐在儿子身边,不时用着蒲扇驱赶着偶尔一只闹人蚊虫……
周万平看向摇着蒲扇的孙氏,脸上有些犹豫。
“大兄,陛下只允了咱们三千卒刀剑衣甲,是不是要再买些?”
何辅皱眉好一会……
“暂时不需要,大哥典韦、高顺、十七那里已有千五甲兵,再加上陛下给的三千,咱们手中甲兵已经不少了。”
“听大兄的。”
“邙山骤然抽调三千卒,青壮劳力肯定是不足的,在未来几年里,邙山可以多招收些青壮流民,但要仔细筛选,但凡与太平道有任何牵连的,一准不许招纳!招纳的青壮,无论男女都要习练刀枪之术,基本的站队训练不能丢。”
“大兄放心,三弟不会疏忽的。”
“嗯。先生在世时就说了,万清虽聪慧、机敏,稳定性却不如你,你有内政宰辅之才,有你在,我的后背可安。”
何辅看着周万平,神色颇为郑重。
“三弟沉稳、心细,有宰辅之才,但你缺少一些临机决断之能,大兄名声不甚好,暂时无法为你寻个合适辅佐之人,但那曹操非常人可比,若你遇到生死难以决断之事,可以拿着大兄的信件去寻他。”
……
“数年前,大兄初遇那曹操时,先生说他是‘治世能臣、乱世枭雄’之人,你明白先生的评价意味着什么吗?”
“大兄是说……此人胸怀大志,非人臣之人?”
何辅一阵沉默……
“曹操有治国、平乱之才,可若用他,就必须能压得住,不仅要才能压得住他,还要有足够的家世、威望,而这都是你我所欠缺的,所以……若遇到难以决定的事情时,你可以去请教,却不可以露了底,更不可以让他介入咱们任何事情之中!”
周万平郑重点头。
“三弟记下了!”
何辅眉头微皱,好像有些事情难以决定一般……
“地下格斗场关了!”
周万平犹豫了下,还是点头答应。
“三弟听大兄的。”
何辅仰头看着深邃星空……
“大兄不在雒阳,邙山要尽可能的低调,害人不可有,却不可无防人之心,出入都要有百十人敢死营在旁,有时候……危险不是你能看到的敌人,而是你背后的兄弟……”
周万平心中猛然一惊,一脸骇然看着躺在藤椅里的何辅,就在张嘴询问时,院墙外一阵马蹄声传入小院。
何辅一挺身站起,看向摇着蒲扇的阿娘,脸上多了些笑意、淡然……
“家里来了客人,孩儿要迎接一下,阿娘就不必等孩儿,您先休息吧。”
又拍了拍周万平肩膀,走向洞开的院门。
“那董卓来了,咱兄弟去迎接一下。”
……
正如两兄弟所料,当他们带着人来到邬堡村寨外时,近百敢死营“押解”的董卓已经来到一里外。
两兄弟站在营寨外,临近了的董卓却心惊不已,邙山大营邬堡村寨虽不是真正城池般邬堡,却也差不了多少。
如同真正坚固城池一般,村寨四周有条如同护城河般壕沟,壕沟深两丈、宽三丈,壕沟泥土全都堆在了临近村寨一侧,每隔百步就有一处警戒土屋。
两丈深的壕沟很难攀爬,三丈宽的距离也很难让人一跃跳过壕沟,再加上所有泥土全都堆在村寨一侧,有突出木刺阻拦,想偷袭尤为困难。
村寨不是县城,也不是朝廷认可的屯田邬堡,是没资格修建军事要塞城池资格,哪怕再小也不允许,但以屋舍代替城墙还是可以的,无非把外围屋舍墙壁整厚实些、高大些。
夜色无法看清楚整个要塞般村寨,可董卓是谁?南征北战了几十年的他,只看了眼宽阔壕沟和村寨门前的“城垣”的箭楼,又如何不知眼前村寨的易守难攻?
远远看到村寨门前一群人,董卓以及一干大将尚在百步外时,所有人就已经跳下战马步行。
“呵呵……”
远远看到董卓等人下马,何辅轻笑了声,迎面走向为首的董卓……
两人尚未来到近前,正在董卓心下犹豫是不是先抱拳,何辅却率先抱拳迎了上,董卓也忙将大手抱起,牛辅、李傕、郭汜等人的脸色也自然了些。
董卓南征北战二三十年,军中资历远不是何辅一个毛头小子可以比拟的,可以向四世三公的袁家低头,可以向权势滔天的张让低头,甚至可以向未来大将军的何进低头,但却很难向何辅这般初入军伍的毛头小子低头。
军队不同于文人官吏,拿刀砍人的兵卒不是老实耕种的农夫,想让脾气暴躁兵卒认可,就要证明自己,而征战二三十年不死,本身就已经是无需证明的能力。
董卓是武人,即便他跑来了雒阳贿赂求官,那也是与东西羌、匈奴、鲜卑争斗、厮杀了二三十年的武人,也还有身为武人的骄傲,哪里会轻易向一个初入军伍的毛头小子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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